“肩部受伤了,”( 法语 )她说,“很明显,肩膀骨折了。护士,请冲洗一下伤口,再给他注射狂犬病疫苗、艾滋病疫苗、天花和猫脑炎疫苗,还有山金车花酊剂和抗菌素……”
“难道你们不会说英语吗?”拉斐说,“我需要会说英语的人。”他的脸非常苍白,浑身依然发冷,尽管医生说他正在发烧。他真的在出汗,他感觉很不舒服。火车启动时他从车厢窗口对着查理吼叫过,那时他就很不舒服,现在一点儿都没有好转。
医生一直盯着他看。这些说英语的人至今还不愿意学习其他的语言,真可怜。
“还有止疼片,”他说,“我浑身都疼痛。特别疼,特别疼。你们知道吗?特别疼!请给我止疼片,给我拿点止疼的东西来( 法语 )!”他做了一个疼痛的鬼脸,并且试图念出法语的音调。对拉斐来说,不幸的是,“疼痛( pain )”这个词在法语里却是面包的意思。
护士转动着眼珠,她和医生一样,能够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还有镇静片。”医生说。
“你们有没有找到那些狮子?他们拦住火车了吗?”拉斐问道。
护士正在准备药物。
医生哼着一首小曲子。
“这帮小混蛋!”拉斐吼道,“这帮……”
“请安静,”医生说,“所有的人都保持安静。你在扰乱秩序。”医生也工作了一整夜。
拉斐又躺下了,他感觉天旋地转,浑身都在发抖。护士再次扶他坐了起来,开始给他喂药;然后又让他翻转身体,给他打针。拉斐脸冲下躺着,脑袋埋在薄薄的枕头里,嘴里嘟囔着咒骂查理的粗话。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但是不停地翻身,浑身冒汗;他梦见自己变得非常渺小,所有的人都在嘲笑他。
就在医院的外面,拉斐那条令人恐惧的大狗特洛伊,正可怜巴巴地躺在都市灌木丛下一片肮脏的泥土上。虽然拉斐是一个很差劲的主人,但特洛伊却是一条忠实的狗,他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主人。
在不远的地方,一只黑白相间的大屁股癞皮猫正和一群大猫进行一场殊死的搏斗,原因是那群大猫刚才对他口言不逊。癞皮猫一直躲在餐馆后面的垃圾箱里,这也是他的新家,当时,他正在偷偷享用被人扔掉的龙虾残余,就在这时,那群大猫盯住了他,把他围了起来,他们相互交谈着,认为这样瘦弱的大屁股猫只配在垃圾箱里觅食,因为体面人不会收养这样的丑猫……
癞皮猫对美味的龙虾凝视了好一会儿。一般情况下,他是一只温顺的猫,除非他要攻击别的人或者别的动物;还有,他也并非总是缄默,只是他并不凶残。他厌恶暴力。
因此他绕开了,只是暗自骂了几句。我恐怕没法告诉你他说了些什么,因为大部分内容都是一些诅咒的话,无非是有关猫科动物的话题,比如,他们的可爱之处( 或者讨嫌之处 ),他们的无知,以及他们是怎样一群无耻的混蛋,他们的母亲宁愿出钱让人把他们的胡须剃光,甚至还会动用更狠的办法。比较幸运的是,这是一只英国北部的猫,带有浓重的北部英语口音,所以那些巴黎猫并不懂得他所说的所有事情。不过,他们还是猜出了大意,于是他们一拥而上地向他扑了过去。
这只猫( 他的名字叫谢尔盖 )也许厌恶暴力,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不擅长施用暴力,应该说,他非常擅长施用暴力。他用各种最恶劣的手法打退了巴黎猫的进攻,包括撕咬、抓挠、猛扑、张着大嘴进攻,发出了让敌手惊恐万分的吼声,比如猫的叫春声、尖叫声以及死神般的嚎叫声。尽管对方有四只猫,并且个头都比他大,但这些巴黎猫都不适应他的反击方式,再加上厨师长阿纳托尔从厨房的门里探出头来,也大声地喊叫起来,于是那些巴黎猫一轰而散。
在他们逃跑的途中,一只猫回了一下头,叫了几声,显然这不是一般的挑衅。他喊叫道:“嘿,你别自作聪明了,我们至少知道那些宝贝科学家在什么地方,你还不如我们呢,哈哈……”
谢尔盖止住了脚步。
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科学家们是在威尼斯的某个地方,这是目前所能得到的消息。坦白地讲,尽管这只猫不愿意和他讲话( 这些巴黎猫,都是些势利的恶棍 ),但是谢尔盖还是会让他们开口的。他不喜欢诸如“他们的确在某个地方”这样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