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为一艘载有那么多人和动物的轮船进货的忙乱终于舒缓下来。查理和麦克莫一起在餐厅喝热巧克力,友好地倾听这位驯狮者讲他以前的故事。他专程去铁少校那里,感谢他收留自己在船上,并且担当狮童的工作。查理和双胞胎、汉斯、朱利厄斯以及那几个意大利人一起聊天。她们在饭后唱歌、弹曼陀林,大家都加入进来了。之后,他蜷缩在缆绳间里,想啊,想啊,想着怎样才能安排一个最好的方案,不辜负狮子对他的信任。
此时,克劳汀一直在呼呼大睡。
拂晓前,发动机开始颤抖并发出隆隆的响声,潮水将带着“喀耳刻”号沿着宽阔闪亮的塞纳河驶向巴黎。查理闻到厨房里在煎咸猪肉,听见海鸥在泛着鱼肚白的天空中鸣叫。和着人的叫喊声以及叶轮剧烈击打河水的声音,“喀耳刻”号驶出港湾,进入塞纳河。
在他们后边,一只肥胖的小猫冲到水边,看着大船不可阻挡地驶入河中,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悲伤的神情浮现在她脸上,她开始嚎啕大哭。在她旁边,一只看上去就令人沮丧的造船厂黑猫,瘦得皮包骨头,屁股上长着秃斑,尖锐的蓝眼睛盯着肥猫,粗鲁地叫她停止哭嚎。
“你别跟我嚷嚷。”肥猫娇滴滴地说,“像你这样的猫根本不配跟我这样的猫说话。”
“哼!像你这样的尊贵,就不应该鬼哭狼嚎,把天都叫塌了。”这只粗野的猫说,“为什么不回到你的豪宅去?你这见鬼的贵妇人?”于是肥猫停止了呼天抢地,代之以哀哀的啜泣。她不顾一切,反反复复地哭诉着她绝对有权在那儿伤心:她答应传送信息给那个父母失踪的男孩,他就在那艘刚刚启航的船上。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心烦意乱。如果黑猫碰上这样的事,也会哭得天塌地陷。
“一定是他们。”那只倒霉相的猫失声喊道,“一定是那个男孩,我们必须马上把信送去!你这个大笨蛋,你简直笨死了。快把信给我!”
黑猫一拿到信,就不再花时间去注意那只肥猫。他看着那只船,在心里估计着船速。他环顾了一下早上的交通,就用牙齿叼着那封信,直奔公共汽车终点站。他跳上第一辆向南开去的电汽车,坐在车顶的行李架上,跟那儿的其他几只猫喋喋不休地抱怨:那只法国猫是多么不称职。黑猫的法语很糟糕 —— 因为他是英国北部的猫,正在旅行 —— 但他至少要努力使用他们的语言,对他们说粗话。
对于这件事儿,查理一点儿都不知情。他自己采取行动了。
那天早上,当麦克莫喂狮子时,查理悄悄地注意着他如何给狮子用药:老狮子的水里放五滴;三只成年母狮的水里各三滴;给艾辛娜一滴,给那只年轻的狮子五滴。他发现麦克莫把药放在狮子船舱的小柜子里,又把小柜的钥匙藏在身边。午饭后,当麦克莫盖着猩红色的大氅躺下,抽着烟打盹儿时,查理踮着脚尖悄悄地来到船舱。他确信麦克莫睡着了,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蹑手蹑脚地从他身边的地板上拿走了麦克莫的水瓶,把里面的水倒了,再灌上老狮子水瓶里的水 —— 那可是放了最多药物的一瓶水,重新把瓶放到驯狮者身边。随后,他又悄悄地把狮子们瓶中的水都倒掉了,汩汩的流水声吓了他一跳,但麦克莫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