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堂兄弟(4)

牛津大学传统上对唯美主义一直重视有加,每代人中总会有一小部分承袭这一古老的传统,对依希斯女神②产生强烈的兴趣与激情。而且,他们对于自己能够成为一群孤独的先驱者感到十分满足(因为大学的记忆只能存留三年)。在学校期间,奈杰尔阅读了王尔德③的作品;他从萨基④的作品中抄袭了大量的警句隽语,却对其颇具讽刺意味的思想精髓毫无领会。他请客人喝苦艾酒,还常常解释说其实自己并不喜欢喝,他之所以把这些酒放在房间里,只是为了考验自己抵制诱惑的能力。他把自己房间的墙壁刷成淡紫色,在上面挂了几张方形的空白粗面纸,声称要在上面画蜡笔画。他说,艺术之美在于它的希望,完成只会带来理想的破灭与终结。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慢吞吞地拉长了调子,口齿不清,还有点结巴。在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和精力之后,他讲话的方式已经臻于完善。他从不去听课,他总是抱怨说,大学生们来牛津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和鼓动他人,可那些老师们对此根本不理解。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却自负得令人厌恶。

牛津这所古老的大学以宽厚之心容忍一切。在各个时期的各个学院里,总会有人披着表面上自以为是、愤世嫉俗而实际上庸俗之至的青春外衣,以极其粗暴的方式令这些唯美主义者们悲愤莫名。不过你只能在某一段时间内愚弄某些人。在西蒙?梅格斯,只要不受干扰,人们对于左邻右舍在干些什么一概漠不关心。在那个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小圈子里,奈杰尔找到了他所提倡的运动的追随者,或者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是志同道合之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你是那种喜欢这类事情的人,那么这正是你所喜欢的那类事情。十几个来自不同学院的半精通文学、半装腔作势的年轻人时常出入他的住所,或者对服装的款式争论不休,或是彼此宣读自己的作品。他们几乎是虔敬地把自己称作“生来就是制造邪恶的人”;他们宣称自己的使命就是在大学生中鼓励不道德行为,支持童子军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信仰,以及劝诱教师们的自毁行为。他们虔诚地相信,英国(更确切地说,是所有讲英语的国家)是世界之轮的轴心。而奈杰尔这样劝诫别人:“我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出生的这个国家加以赞美呢?”而实际上,他提出的理由似乎也并不充分。他最喜欢讲“我不喜欢它,它不是外国的”这样的话,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某种事物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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