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克生活放荡,想像力极度匮乏,任何一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可能染上这些习气。他沉溺于赌博,因为直到二十五岁才有人告诉他还有其他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方法。他酗酒,是由于这位愚钝之人急着想要掩饰和忘掉自己的愚钝。他的穿着,他的举止,他的朋友,全都和骑马有关;可他的兴趣既不在马身上,也不在马术上,他只是喜欢在衣着、谈吐和态度等方面表现出自己对马有多么熟悉。他和学监之间冲突不断,不过其放荡不羁的行为中又有一定的规律性:你事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酗酒,以及酗酒到什么程度。在校方看来,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只要具有规律性,他们一概十分欣赏。他不够聪明,想不出有预谋的恶作剧;他太过懒散(看起来似乎是),根本不可能对谁心怀恶意。这位“诚心诚意接受惩罚”的男生(他期末成绩报告单中的措辞),在被施以罚金、不准离校外出和数次暂时停学的处罚之后,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在牛津期间他几乎没有什么轰动之举,很可能也从未有过什么仇敌。除了他的堂弟。
奈杰尔具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所以他的缺点也往往更加令人难以原谅。他是战后受理想破灭思潮的影响长大成人的。对于那些为了某些单纯的情感而与别人决斗甚至流血牺牲的人(特别是男教师们),他内心里充满了嫉妒,却以一种愤世嫉俗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些他人所拥有的充分发挥自己所有潜能的一切良机,奈杰尔一概被拒之门外。他安慰自己,失去这种机会是值得的,那些人生来就是整顿这个世界的;虽然自己生不逢时,但他会对这该死的一切实施报复的,他要竭尽所能,使这个世界重新陷入混乱之中。他要反抗一切世人顶礼膜拜的东西,他要采取一切的反叛形式,不论这些形式有多么的庸俗,多么的老套。除了惊世骇俗之外,他别无其他的目标或是理想。在学校里,他有一种时刻做好行动准备的感觉,他把自己写的那些充满恶意的诗篇锁藏起来,他要对周围格格不入的环境进行报复,并从孤芳自赏中获得一种秘密的满足。人们称他为“疯狂的博托尔”,他很满足于此,他像是另一个布鲁图①,静待时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