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霍兰德夫妇又是怎么求情讨饶,讨价还价,但是,这两个歹徒心意已决。他们拿出点二二的自动手枪,装上消音器,对着霍兰德先生开了三枪,两枪打中心脏,一枪打中太阳穴。踱步的那个强奸了苏珊?霍兰德,前后都来,在她的肛门射精,又把拨火棍插进她的阴道;另外一个人就坐在橡木椅子上看着整个过程,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当然他也可能催他快点干,抓着她的头发,向后扯,用力得把头发都给扯了下来。然后,顺手用从厨房抄来的利刃,割开她的喉咙。这是一把碳素钢刀,锯齿状刀锋,制造商保证说,这种刀连骨头都可以砍断。
我可以想象出整个犯罪过程,就像我想象得出霍兰德夫妇手拉手过马路一样,甚至这两个人是怎么等待他们回家、谁坐在那张有皮革镶饰的椅子上、谁在火炉边踱来踱去,我都可以在脑海里巨细靡遗地描绘出来。我让我的想象力跟事实揉合在一起,绝不曲解附会,只在空白处填补润饰。举个例子说,我就不知道到底是伯恩还是苏珊有那种感受危机暗藏的直觉,说不定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安。我也不知道强奸苏珊和挥刀砍死苏珊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也许他还在她体内的时候,就把她给砍死了,因为这样更有趣。也许他真这么干了,说不定得到前所未有的高潮,也许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不知道。
苏珊?霍兰德坐在褐石楼房顶楼的书桌前,任想象力驰骋,写她的小说。我读过几篇,结构紧凑、情节丰富,有几个故事的背景在纽约,有几个在美国西部,还有一篇发生在不知名的欧洲国家。故事中的角色时而内敛深沉,时而莽撞冲动;读起来无甚趣味,但很有说服力,仿佛真有这个人似的。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她想象的产物。几个主角撑起故事的情节,然后寻找事实加以支撑,或是彻底摧毁。
大家都觉得作家应该有想象力,却不知这也是警察不可或缺的本领。少了枪和记事本还不要紧,要少了想象力,就肯定是个差劲的警探。不管是吃公家饭的警察,还是自行执业的私家侦探,不外乎是发掘和整理事实。但是,我们得有反思和想象的能力,才能找到一条出路。两个警察谈起正在办的案子,说得更多的一定不是目前发现的事实,而是双方的想象。他们先建构起可能发生的情节,然后才去寻觅事实,加以证明,或是彻底摧毁。
伯恩与苏珊?霍兰德人生旅程的最后一幕,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成形。在我的想象中,其实还有更多细节,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在这里重复。真正的场景,应该比我的想象更加暴力——四处飞溅的血迹,点点滴滴的精液,藏在现场暗处的线索和痕迹,够监视科的法医忙半天的了。就算是搜证结束,有些问题大伙儿仍不一定能断定。比如,是霍兰德先生先死,还是霍兰德太太先死的?我想在他们强奸霍兰德太太之前,就枪杀了霍兰德先生;但也可能相反。现场搜集到的证据,没有办法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也许霍兰德先生听到他妻子被强奸时发出的呻吟与惨叫,然后,第一颗子弹,无情的钻进他的身体,让他眼前一黑,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也许是她看到她先生的死亡,然后才被绑缚,剥了衣服强奸。这两种可能性我都推测过,也推敲过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细节。
我是宁原事情是这样的:霍兰德夫妇一进门,两个歹徒立刻把门踢上,其中一人朝霍兰德先生开了三枪,但第三颗子弹钻进他的身体前,霍兰德先生就已经倒在地板上死了。这幅血腥的景象把霍兰德太太的灵魂吓出窍,飘到了天花板上,完全切断了情感跟肉体的连接,看着她的身体被歹徒凌辱。然后,他们割断了她的喉咙,那身体死了。有一部分的她被拖进了长长的隧道,可能就是所谓的濒死体验吧。然后,一道白光,把她带到一个白色的世界中,深爱她的人,在这里等待。其中,当然有她的祖父、她在童年就故去的父亲、两年前辞世的母亲,当然,还有她魂牵梦系的爱子肖恩。她没有一天不想起这个孩子,如今,他也在这里等着她。
她的丈夫也在。他们只分离了几分钟,现在又重逢了,再也不会分开。
我宁愿这样想。这是我的想象。我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