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帕特跟他的弟弟叽哩咕噜讲了几句话,其中一个跑下楼梯关门去了。没过多久,他弟弟又跑上来,关上被打坏的柜子,把埃尔·林格斯的海报放回原位。
蒂姆·帕特跟他另一个弟弟说了几句话,然后清了清喉咙。“各位先生,”他说,右手捋了捋胡子,“各位先生,我想花一点时间解释刚才发生的情况。我们的两个好朋友进来跟我们借一点钱,我们很乐意地借了。我们既不认识他们,也没记下他们的长相。我相信这屋里没人以前见过他们,上帝保佑,以后大伙儿大概也不会再见到他们了。”他用指尖在他宽阔的额头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又开始捋他的胡子。“各位先生,希望我跟我兄弟能有这个荣幸跟大家干一杯。”
莫里西兄弟们开始为大家倒酒。我要了一杯波本,斯基普的是威士忌,博比跟他女朋友点了白兰地。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做事的那家伙则是杯啤酒,酒保艾迪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大伙把手里的酒先干了——敬警察、敬酒店里的酒保和招待、敬喜欢过夜生活的人。没有人离开酒吧,没有人不借机多喝两杯,也没有人还想得起门外那两个持枪蒙面的人。
那个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表弟跟莫里西兄弟还在为大家倒酒。蒂姆·帕特站在一旁,两只手叉在围裙上,面无表情。在每个人都添上新酒之后,蒂姆·帕特的一个弟弟走到他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还把那个只剩下几枚硬币的空玻璃罐在他面前扬了扬,蒂姆·帕特的脸色更阴沉了。
“各位先生,”他说。整个屋子立刻静了下来。“各位先生,在刚才的混乱中,那两个人拿走了援助爱尔兰共和军的基金。这些钱是用来救助那些可怜的妻子和孩子的。我们的损失,我们兄弟认了,不再废话;但是,在北爱,可能有许多人没钱买吃的……”他喘了一口气,音调低沉,接着说:“我们会把这罐子传下去,如果你们愿意,就请多捐点,上帝一定会保佑你们。”
我大概又待了半个小时。我把蒂姆·帕特请的酒喝干了,又点了一杯。比利、斯基普跟我一起离开。博比跟他女朋友还要再待一阵,文斯早就走了,艾迪则坐到别的酒桌上,跟他们研究如何勾搭另一家酒吧里的高个女招待。
天边露出鱼肚白,黎明中的街道仍是一片死寂。斯基普说:“他们还是捞回了不少钱。虽然弗兰克和杰西①把钱拿走了不少,但是大家又把那个玻璃罐子装满了。”
“弗兰克跟杰西?”
“噢,我是说那两个蒙红手帕的家伙。你应该知道弗兰克跟杰西·詹姆斯啊。他们拿走的不过是五块、十块的票子,过两天会有一些十块、二十块的大票子塞进去。那些老弱妇孺的日子,还是过得下去。”
比利说:“你猜莫里西兄弟损失了多少?”
“我不知道。那个保险箱里可能只有一堆保险单跟他们精神领袖的照片而已,大家可能没想到吧?是不是?我猜他们一定把不少枪械送给贝尔法斯特的勇敢少年了。”
“你觉得那两个抢匪是爱尔兰共和军?”
“见鬼。”他说,顺手把手里的烟屁股扔掉。“我是说莫里西兄弟是爱尔兰共和军,钱都送到那边去了。我猜……”
“喂,兄弟们,等等我好吗?”
我们回头。一个叫汤米·蒂勒里的人在莫里西酒吧门口叫我们。汤米身体壮硕,下颚和脸蛋鼓鼓囊囊的,腆胸叠肚。他穿了一件薄外套、白长裤,还打了条领带。这家伙好像一天到晚都打领带。
他身边跟着位很苗条的小姐,一头褐发。她穿了一条褪色的牛仔裤,粉红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她看起来很疲倦,而且有点醉态。
他说:“你们认识卡罗琳吧?当然你们认识。”我们跟她打招呼。他说:“我的车就停在街角。车上还有地方,送各位一程吧?”
“今天早上很凉爽。”比利说,“我想走几步路,谢了,汤米。”
“哦,是吗?”
斯基普和我也那么说。斯基普说:“走走路,散散步,吹吹风,就上床睡觉了。”
“你们确定吗?你们确定能走回去吗?”我们说没问题。“那你们能陪我走到我停车的地方吗?刚才那起抢劫案让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