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的证据(11)

"他是怎样的人,爸爸?"

"他是个小学老师。他没有大学学位。他的爸爸,也就是你的祖父,是个保险公司的职员。我想那个家庭没有一个人上过大学。你爸爸上过教师培训专科学校,那也被认为是一个很大的成就。他在内伦敦的一所综合学校教高年级男生,一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然后他在煤气委员会当职员。"

"他是怎样的人?有些什么兴趣爱好?"

她妈妈尖厉地说:"他的兴趣就是小女孩。"

也许这个凄楚的回答只是想让她震惊,刺激她,让她彻底明白她们在这里,在鹅卵石小路上一起散步的原因。菲莉帕等待着,直到她确定自己的声音一会儿很平静了,才开口说:"那不是一种兴趣,而是一种妄想。"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我甚至不能确定那是真的。只是看起来我并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什么也不想要。我不是因为要什么东西才到这里来的。"但是在菲莉帕看来,她的问题就是她想要的东西。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想获得赞赏,我想要成功,我想被人爱。那个问题--"那么你为

什么在这里?"--悬在她们之间,没人问,也无法回答。

她们一起静静地走着。她妈妈好像在想着什么,然后说:

"他喜欢二手书,喜欢寻找旧教堂,喜欢在城市的街道上漫步,坐火车到绍森德度过一天,一直走到码头的顶端。他喜欢读历史和地理,但从不读小说。他活在自己的,而不是其他人的想象中。他不喜欢他的工作,但没有勇气再换一个。他没有勇气改变任何事情。他就是一只温顺的羔羊,只应该得到泥土。他喜欢你。"

"他是怎样把她引进房子的?"

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有礼貌的兴趣,好像只是在询问某种社交琐事。他在他的茶里放糖吗?他喜欢运动吗?他是怎么强奸一个孩子的?

"他的右手打着绷带。那是真的。他被花园的耙子绊倒时划伤了右手,而且化脓了。他看到她时刚下班回来。一直跟着她从女童子军会议回家。他告诉她,他想喝杯茶,但是没办法给水壶装水。"

啊,这个办法很聪明。他看到一个孩子从郊区的街道上走来,带着一种儿童的危险的纯洁。一个穿着制服的女童子军。她那天做的一件好事。他用这个策略可能获得成功,即使是一个多疑或胆怯的孩子,当遇到有人需要自己帮忙,并且是某种在她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时,便不会感觉到危险。她能想象那个场景,那个孩子小心地在冷水龙头下给水壶装满水,替他打开煤气灶,还愿意留下来给他准备茶水,急切而小心地摆好他的杯子和碟子。他充分利用了她身上的优点和善良来毁掉她。如果邪恶存在,如果那四个字母的排列有任何现实意义①,那

①"魔鬼"一词的英文是evil,由四个字母组成。

么那座房子里有的就是邪恶。

她注意到她妈妈的声音。"他并不想伤害她。"

"他不想?那么他想干什么?"

"说说话,也许。亲她。爱抚她。我不知道。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但肯定不是强奸。他是那么的温柔,胆怯,懦弱。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喜欢孩子的原因。我以为我能帮助他,因为我很坚强。但是他拒绝力量。他无法控制它。他想要的是孩子气,脆弱。他没有伤害她,你知道,在身体上没有。那是一种技术上的强奸,但他并没有使用暴力。我想如果我没有杀死她的话,她和她的父母以后会控告说他已经毁了她的生活,她再也不会有幸福的婚姻了。也许他们是正确的。心理学家们说孩子们永远也不能克服早期受到的性攻击。我没有给她留下任何被毁掉的生活。我不是在给他找借口,只是你千万不要把它想得比事实更糟。"

它怎么会比事实还要糟糕,菲莉帕不知道。一个孩子被强奸了,谋杀了。她能想象的身体上的细节也已经想象过了。但是那种恐怖,那种孤单,最后那恐惧的时刻--不可能靠意志去体会那些感觉,就如同不可能用自己的身体感觉到别人身体的伤痛一样。痛苦和恐惧。经历两者中的任何一种都会意识到那种永远存在的自我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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