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山,当时是这么称呼的。
没错,谢里登说,高兴得眉毛都扬了起来,就是,就叫他妈的玫瑰山。
所以我们又开回了城里,穿过大桥,这倒没有引起我丝毫的焦虑,因为不是我自己开的车,半小时后,停车买了一些可乐,谢里登就一路不停地牛饮。开车一路看去,到处都是了无生趣的景色,没有一点自然的味道,这就是帕拉玛塔路。
这就是悉尼,谢里登大声地宣布,抬手把空可乐罐子扔到了后座上。港口是外围,那不是任何人都能住得起的地方,帕拉玛塔才是悉尼地理上的中心。
这一路开过来没什么吸引人,谢里。
我说它会吸引人了吗?问题是,彼得,它有历史意义。
历史意义?我所看到的都是车铺,飘舞的塑料旗子,还有花哨的广告牌,什么“巴里店疯狂打折价”。跟新泽西十七公路同一个模式,只是更小,更丑陋。
看,谢里登喊道,我敢说你没在看。
好了,不就是一个外圆角的破旧走廊嘛,我说。
不,让走廊见鬼去吧,谢里登说着,同时笨拙地超过边上一辆缓慢行驶的卡车。只要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殖民地最重要的一条路会布满了车铺。积极一点,这好像是你的家族历史一样,彼得。你祖父不是有个马厩吗?你的家族不从事马匹交易吗?是不是?你爷爷不是后来才有了福特T型车的吗?帕拉玛塔路也是如此,一样的经历。这就是原来的马厩,马匹交易商以前都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太明显了。这是唯一的一条大道,通向约翰·麦克阿瑟官邸,所有新总督来拜访朗姆酒集团的这位上尉时,都要骑马经过这条路。当布莱想通知约翰·麦克阿瑟他不可以在分配的地上建房子时,他打发一个可怜的老测量员一路飞奔过来通知。这些车铺也是历史的见证,我真想在每个车铺上都钉上一块铜牌子,让人们记住这段历史。
我们是不是一定要来这儿,这样你才能告诉我这些?
是的,谢里登说着,这时我们从荒僻的帕拉玛塔路拐上了高速路,你得明白这儿隐藏着什么。
在前面,我们可以看见蓝山,低低的,数以百万滴的桉树油反射了太阳光,使得整座山带着明显的蓝色。
看起来什么都没有,是吧?就像帕拉玛塔路,你可以看着它,但不知道它隐藏了什么。
我从来不喜欢开车从这儿走,我说。
这一趟真见鬼!我本想让你领悟点什么,你对这些山一无所知。老兄,没冒犯的意思,你可能就爱星期天坐在“叉之景”餐厅里,享用午餐,喝得醉意朦胧的,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想法。我还是想帮帮你,尽管你两次回家都不打电话给我——这话到此为止——我想指出来的是,这山很有欺骗性。事实上,我现在正在读达尔文的书,他来过这儿,对,来过,就是那个有点伟大的查尔斯·达尔文。你就会明白这个书呆气十足的家伙把东西搞错了,他最终也明白自己把东西弄混了。就在后座上,拿出来,读给我听听,就在那个卡片盒子里,一堆报纸的那个。
我扭过身去,伏在后座上,最后在一堆塑料袋下找到了一本书。
谢里登,这书看起来有点价值,很旧的样子。
不就是本书吗,还有一些很醒目标记,读一下,彼得,看在上帝的份上。
我很顺从,开始朗读谢里登用粗圆珠笔画过的那些部分。
根据它们所处的绝对高度,我本希望看到一连串光秃秃的山头横贯这个国家,但相反,只看到了一处斜坡,所呈现的,仅仅是靠近海岸的一处低地,很不起眼。
停,谢里登说,向前跳,到下面我划过的那一段。那罐可乐如果你不喝的话就递给我。那儿,这一页的顶上。那就是达尔文最终明白他把事情搞混了的地方。顺着一处小峡谷……就读这一段。
顺着一处小峡谷以及它的涓涓细流走下去,不经意间,透过夹道的树木一处巨大的海湾呈现在眼前,可能有一千五百英尺深。再走几步,我继续读道,你就站到了一个巨大悬崖的边缘,悬崖下面,你可以看到广阔的海湾,或者是深渊,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称呼。它边上覆盖这茂密的树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好像是站在一个小海湾的源头上,悬崖的曲线向两边发散,使得一个个的海岬层次分明地显露出来,就像是站在光秃秃的海岸边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快点向前读,我在下面已经标出来了。
清晨?
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