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国家在1788年之前就更真实吗?
不要这么快就喋喋不休,争个没完。我是说,伊拉族人是怎么称呼这些植物的?
我们正接近第一处交通灯,这时密集的植物秀变得稀稀疏疏,摩尔公园大道在车前延伸开去。现在,他放慢车速,侧身看了看我,翻了翻眼。
听我说,他说,我是完全支持土著人的土地权的。
很好。
而且我也希望哪个总理能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以向土著人道歉,为他们遭受的那些烂事道歉,但这也是我的国家。我知道银桦这个东西,但我才不管它之前叫什么,伙计,我也没兴趣知道。这可是一个大城市,我们有四百来万人口,我们有更多的烂事要打理。
我猜想伊拉部落人也没什么大兴趣。
有过一次战争,我对谢里登讲过。打过一场战争,老兄,我们这边赢了。历史上为了领土的战争哪儿少过啊,但我认为那一直是我们的一个大错误,从来不承认有过战争,假装是我们发现这块空地,一块碰巧以前没人用的空地。我们都在谎言中长大,当得知了真相后当然很吃惊。我可不是指土著澳洲人,他们都知道这些。
此后我们都静静地开着车,一路来到摩尔公园大道,路边是绿化带,很奢侈地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你说这条路的真名叫什么?他冲我咧咧嘴。
闭嘴,凯尔文。
不,以前这儿肯定有条路,老兄,或至少有条小路。
你怎么知道有那么个东西?
事实上,我早上等你那班飞机时才弄明白这事。
谢里登?
他说,几万年前,有个悬崖在摩尔公园大道或是澳新军团阅兵场下面,他也没把握到底是哪个。总之科瑞斯有条小路,沿着悬崖边,从悉尼湾通到植物湾。然后沙土随风从东边吹过来,那块地慢慢平了,但人们还是习惯成自然,还是走悬崖边的那条路。这条路一直走了几万年,到谢里登祖父的祖父因为伪造合同被抓起来时,它已经成了一条马车大道了。现在就成了摩尔公园大道了。
你信这个?
谢里登这家伙很糟糕,但这话倒可能是真的。
很快我们从摩尔公园大道拐出来,穿过大陆公园,进入胡拉勒,汽车行驶在巨大的大叶榕湾的无花果树下,穿过一条条维多利亚时期铸铁建造的街道。我猜可能是由于时差的缘故,我竟觉得自己一生中从未到过如此美丽的城市。
你是故意选了这个路线?
但凯尔文甚至都没明白我的问题,他现在急得很。他和财团其他成员还有个会,他们对正在下跌的股市很紧张。
今天你有什么打算?说着他终于把车停到巷子边上,又从行李箱里把我的箱子猛地拎了出来。
这是房子的钥匙,这是那辆老本田的钥匙,就停在街那边,就当是你自己的,想开到哪儿就开到哪儿。这是防盗密码,别丢了。今天晚上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好了,别急,想好了我上班时给我电话。珍妮特大概午饭时从墨尔本回来,孩子们四点到家,不过他们自己能进来,不用你开门。
然后他就走了,还要去面对他的董事会,而我站在他新翻修的厨房中间,担心起谢里登来了。像大部分的悉尼朋友一样,谢里登喝很多的红酒,爱辩论且很固执。然而,他又永远是那样慷慨,他一直是我的朋友,有二十年了,我知道本不应该把他们父子俩扔在机场的。我很内疚,很突然地,心里觉得很乱。
我的备忘记事本里有一大堆谢里登的号码,还有涂涂改改的记号,上上下下的箭头,像蛇,又像梯子。我按一个个号码打过去,除了留言电话机上有克莱拉的声音外,再没有什么更令人鼓舞的回应了。然后我又试了杰克·勒杜,但杰克的电话占线,最后我的注意力转到了凯尔文新买的咖啡上。
现在是悉尼早上九点,我有时差反应,迷迷糊糊的,以为现在是曼哈顿的午夜,甚至可以看见妻子和孩子在睡觉,听见他们的呼吸声,像祈祷声在黑暗中回响。用华丽的白杯子喝着咖啡,我觉得回到了家,但却特别地想家。
我应该打打电话,跟朋友们聊聊,很想收集他们的故事。我已经把这些故事分了类,土地、空气、火和水。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电话而已,但相反,我却像个鬼魂,在凯尔文内特飘着油漆味的厨房晃悠,从亮到暗,从暗到亮,从维多利亚后期的前门晃到咖啡馆似的现代厨房。厨房的钢架玻璃门对着一个黑色游泳池。要说一点妒忌没有还真有点难。房子本身只有三十英尺宽,但对于曼哈顿来的人,这空间好像大得没边了。宽宽的走廊,高高的天花板。前面宽?的大房间原本是两个房间,但现在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大饭厅——悉尼怎么就没人给房子供热呢——和一个书房,装满了传记和历史类书籍。我只找到一本小说,是爱尔兰作家弗拉·奥伯雷恩写的《第三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