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由于其宣誓任职的领导人的任何形式的足智多谋随机应变,而是由于一个缺乏喜剧色彩的平淡无奇的结局,陷入危险的共和国得救了。布朗热威胁很快就带着同样荒唐可笑的情绪消失了。政府欣慰地发现,这位时髦的将军终究不是做英雄的料儿,断定他甚至没有勇气成为一个殉道者。一则纯属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称,政府打算由参议院代行最高法院的职权,以阴谋推翻政府罪将他拖去审判。这已足以迫使将军轻率地决定于四月一日越过边境逃往比利时。实际上,当权者害怕将这样一位公众人物交付审判,他们秘密地促成了他的出逃。
这一仓皇出逃使布朗热运动的泡沫彻底破灭。这位差一点摧毁了第三共和国的大英雄变成了一只大狗熊。两年后,在布鲁塞尔,染上肺结核的玛格丽特·德·博纳曼死在她的情人的怀中。两个月后,布朗热将军来到她的墓旁,掏出左轮手枪朝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他在自杀的遗书中写道,没有她,他活不下去。
“虽然布朗热运动以一幕滑稽的闹剧收场,”一位英国历史学家写道,“但它曾经是一支闹事的力量。”6 它几乎闹垮了年轻的议会制共和国。虽然右派把它当做颠覆政权的工具,很大一部分左派群众则视其为表达他们的不满的方式。他们不仅对政府的腐化堕落不满,而且对政府在解决由前进中的工业革命以及( 尽量不干涉个人和社会经济事务的 )自由放任主义政策的理论与实践所带来的经济和社会问题方面的鲜有作为不满。这些群众的数量由于城市工人主体的迅速扩大而增长起来。实际上,他们在国民议会中没有代表,在那里,他们的利益无人关心。
布朗热曾经许诺:“我所向往的共和国将保护弱势群体、底层百姓和小人物。”数以百万计的小人物--天真地--相信了他。尽管他们的英雄的急速退缩使他们的幻想破灭,他们并未放弃改善自身卑微的经济与社会地位的渴望。资产阶级居于统治地位的民主制政府拒绝给予他们应该得到的东西越多,他们与国家就越疏远,这也就进一步削弱了国家的力量。
由于支持了这样一个冒牌的冒险家,右派已经彻底名誉扫地。保王党人和波拿巴主义者--他们的王位觊觎者一直极其狂热地支持着这位愚蠢的将军--的事业不可挽救地失败了。对于共和国,他们再也构成不了严重的威胁。至少,这是奋斗求生的议会制政府取得的一项成果。那种对于军人独裁者、对于像推翻了第一和第二共和国的突发政变的如鬼魂附身般的恐惧,在很大程度上被消除了。
第三共和国得到了喘息的时间。它悄悄地清除了军队和高级文官阶层中的一小撮更为激烈的反共和分子。对教会--它与支持布朗热的其他右翼势力勾结在一起企图推翻共和国--的清算就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进行了。尽管反动势力暂时混乱不堪,但是他们的力量远远没有耗尽。在布朗热运动瓦解五年之后,当德雷福斯事件突然发生并使国家陷入分裂状态时,他们再度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