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15)

在布拉格的时光成了这个异乡人的回忆,第二年,戈尔德施蒂克曾回来待了几天,在此期间,他宣誓就任捷克国民大会委员。他想重回布拉格,但胡萨克政府发表声明要揭露一群阴谋的持不同政见者,戈尔德施蒂克是其中的一个。1974年,他回到苏塞克斯,因缺席,他的捷克共产党委员职位被取消。他说自己在英国过得很舒心,或者至少没什么不舒心的。最终,1989年,捷克历史进入了又一个20年的转折期,胡萨克倒台,哈维尔当政。戈尔德施蒂克立刻和新的捷克政府联系,说自己希望能回布拉格生活。他得到了一个语含多义的回复:回来当然可以,但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几经提醒,他明白了,在前政府时期,他毕竟曾是一位活跃的共产党员。幸好他的女儿同哈维尔政府外交部长的女儿关系不错,他最终才被允许重回祖国。他说:“就这么,总算,回家了。”     

我问他如今对共产主义的态度,他说:“嗯,我是个社会主义者,我不会放弃我的信仰。那些掌权的人太糟糕了,简直是坏透了,但这个体制本身没问题。”

我后来一直与戈尔德施蒂克保持联系,几年后,我协助歌德研究会主办一个学术会议,曾邀请他到都柏林来。他写信说他很想来看看,第二年春天动身,不过,他提醒我应该明白,对于他这种年纪的人来说,布拉格的冬天真是“凶险难挡”啊。如其所言,他没能度过那个秋天。2000年10月24日,歌德研究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戈尔德施蒂克教授在前一天去世的消息。我无言以对,就我来说,欧洲尤其是布拉格最本质的那部分,已经随他一起逝去了。

据说,伏尔塔瓦(Vltava)是由已失传的凯尔特语言中的两个单词组成的,vlt意思是旷野,va意思是水。通常情况下,来布拉格旅游的人未必会认可这个起源的说法。这条辽阔的大河蜿蜒流过市区,最宽处只有3百米,它在这里环绕着一座小岛,在那里静静地溢出堤坝,好像一条乡间小河。在布拉格,在那些未受其魅惑的作家中,不只一个人把它当做一种象征,认为沿河而居的人们像它一样地浅显简单。比如,古斯塔夫 · 梅利克就愠怒地发现,一个外国傻瓜可能以为伏尔塔瓦河像密西西比河一样,可事实上,它“只有4毫米深,里面爬满了水蛭”。不过,T. S. 艾略特却在《四个四重奏》里对这条大河有更为正确的理解,他声称:

但我认为那条河

是一个棕色皮肤的大力神,阴沉、撒野、倔强,

起初作为开发者,还有些耐性;

商业运输时倒肯帮忙,就是不太可靠;

那时给造桥人带来极大的麻烦。

桥一旦造好了,城里的居民几乎忘记了

这位棕色皮肤的神,

不过,他仍一如既往,毫不留情,

狂暴,破坏,四季更替的脾气不改,

提醒人们想要忘却的事情。①

当然,许多布拉格人早已忘记了河流在奔涌时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这里发过多次洪水,1890年,查理桥的两个桥拱被冲垮,可是,没有哪次像2002年夏天的洪水那样令人惊慌恐惧了。8月8日至9日夜间,一场大暴雨连续下了一周,而后汇涌在波希米亚南部,滔天巨浪开始全速奔向首都,沿途冲毁了许多城镇乡村:科拉姆洛、布德鸠文斯、彼舍科、斯特拉格尼斯、斯铁索文斯……布拉格对此未做任何准备。洪水于8月14日开始减弱时,市里的一个区即从前的工业中心、后来的新兴地卡林完全被冲毁了,一半的气象站关闭,剩下没关的预报也失灵。珍贵的古老建筑遭到损坏,有些已经无法补救,游客人数下跌了50%。修整市里被水浸泡的建筑令捷克花费了数十亿资金,没有一个人会问由谁来最终支付这笔款项,这是欧洲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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