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就要过完了,山楂树上的叶子也都落光了。我就看到过这样一棵树上的主干,好久以来我对这棵树的生长进行细致观察,几乎认为它已经忘记自己使命了,不料它就在这时结果了 ___ 有绿色的,黄色的,还有浅红色的。它自身向外长出带刺的枝干形成了一层盔甲,牛啊什么的都没法突破这些荆棘吃到山楂果。这可和其他的山楂树不同,不知是什么品种,于是我急忙摘下果子尝了尝。比利时的范.蒙斯和英国的汤玛斯.安德鲁.奈特(这两位都是著名的园艺种植家)发明了无数果树名称,却没为这一种安个名字。看来这一种属另一个系统___ 是范.母牛(Van Cow),拜托它和它的伙伴们,产生了许多新的植物品种,远比前面提到的那两位大家发现的多得多。
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生长的山楂却结出这么好吃的果实!虽然山楂果小小的,但即使不能说它们好过那些果园里的水果,至少也不比后者逊色。它们严酷的生长环境正成就了它们的美味。牛或鸟不经意把它们的种子种到了遥远的山坡岩石间,于是它们坚毅地破土发芽,没有人留意它们,但这些恰恰很可能就是所有山楂中品质最好的一些。总有一天,那些外国的王室权贵会认识它们,那些皇家学会的学者会急于推广它们,但那块土地的所有者除了脾气孤拐还有什么优秀之处,恐怕就没人会知道了,至少除了同村的人谁也不知道。波特种和鲍德温种就是这么回事(9)。
就像发现野孩子我们会兴奋激动一样,发现任何一种野的苹果品种我们也会兴奋激动。新发现的野苹果很可能就是一种很棒的新品种,这对人来说是多么好的教育呀!人类不也是这样吗,人们根据自己拟定的最高标准来决定那些天赋特权的人种值得繁衍,其实往往是看人的出身或运气。只有那些天性最能坚持、最坚强的果实才能保护自己生存下来,战胜困难,发芽生长,然后把自己的果实又播向冷漠的大地。诗人也罢,这人也罢,政客也罢,就是具备这种特质的人,他们就从这样的荒凉牧场上走出,把那些外来的高贵者远远甩在背后。
同样对知识的追求也往往如此。那天上的鲜果___ 赫斯帕里得斯园中的金苹果(10)___ 由一条百首之龙日夜不眠地看守,只有像赫拉克勒斯(11)那样的人不屈不挠才能采得到。
无论湿地、林间和路边,只要土壤适宜,就能稀稀拉拉地发芽生长,并迅速长大。这就是野苹果能得以到处生长的方法,也许堪称最了不起的方法。长在密林间的多半都有细又高,我常常能从这样的树上采下一些苹果,味道较淡。帕拉都斯说:“大地上到处生长着苹果树,没人种植,没人照看。”(Et injussu consteritur ubere mali.)
长期以来,人们都持这么一个观点:如果那些野树结的果并不好,那么就可以将结出很好果子的枝条嫁接在这种树上。不过我并不是来找这种树做嫁接,而是一心要找这种树结的果,那种野性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这种说法不适用于我身上:
“最向往的就是
栽种香梨。”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