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寻常年份里,美洲越桔结果没有那样丰盛,我采摘到也绝不少于大年里的收获。当然,这样就地走得远一点,去这一带偏避点的地方,在那些粗心的农夫房舍院墙之间的地带,土壤当然也比我家附近的肥得多,就能收获颇丰。是越桔,不管是树还是藤,都会结果。路旁树丛就是越桔之家,黑越桔、越桔、糙莓等等都各自为营结伴而生,枝头果实色泽鲜亮,数量丰富,哪里有半点缺墒短水的迹象,也没有被采摘过的痕迹。高高的岩石上,黑越桔从层层叶子下探出头向我张望。难道岩石上也能聚集水分吗?难道就没人来采摘过吗?我似乎进入到肥沃的乡土,人间的伊甸园。这就是忘忧山(19),这就是河里流淌着牛奶,地上长满越桔的福地,不过那些浆果还没有放进牛奶里。这里的香草从不枯萎衰败,这里的露珠永远晶莹不干。我自问道:这里的人受到上天何等眷顾啊?
“如果知道自己有多幸福,这些农人理应充满感激。”
(古罗马诗人维吉尔)
带儿童们认识野外森林时,这种浆果作用也非同小可。越桔结果的季节距学校放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果树间仍不断见到小小的手指上下翻动,采摘也是小小的果实。这可不是什么苦差事,这分明是游戏,而且还是会得到实实在在回报的游戏。新英格兰八月一号那天就是奴隶解放纪念日(20)。
那些从没去过远处山岗、野地和湿地的妇人儿童这会儿都行动起来了,拿上干家务活用的一些工具,急急忙忙出门了。樵夫冬天进湿地为了伐树砍柴,而他的妻子儿女夏天进湿地为了采浆果。现在,从女人采摘浆果和坚果的纯熟程度上,你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真正的
土生土长农家女,那种骨架身板粗大,两眼圆睁、目光狂野的女子往往就是的,虽然她从没去过海滩(21)。
泽迦利亚(22)亲眼看到过并去过的好地方叫极乐世界,但是不曾告诉人们在哪里,他当年就是搭乘运干草的车去的那儿,那时的大车还没有弹簧,准颠得不行。咱不妨也搭乘运干草的大车去远方的极乐世界吧,好在现在的有弹簧了,再加上身子下面垫着干草,多少能减几分颠簸之苦。这样的旅行方式虽然有许多不便和辛苦,还常常会中途停下半天叫人急得上火,但不失为聊天拉家常的好机会,而且除了发现越桔也能看到很多好风光。但对于老练的行者来说,一多半是在丛林里穿行的路程却也饶有新意,令人向往。天气很热的话,男孩子往往会砍下浆果结得多的枝条后扛到有树荫的地方,女孩就在树荫下轻轻松松把浆果摘下。不过这一来倒也白白少了好多乐趣,不能好好领略田野风情,有很多好节目也就这样错过了——如果你对音乐声敏感,牛铃声传来也是新体验,而伴随阵雨平地炸起的惊雷很可能会吓得你慌不迭找地方躲起来,甚至瘫倒在地。
在长着越桔的野地里,我试着为长途跋涉做些预习演练。我从未为这些演练预习交过半文学钱,也没制过装,但我从中学到的反而比在任何学校学得的还要实在,而且得到回报。在新英格兰,泰奥多.帕克(23)决不是唯一一个借助采摘浆果而自学成才的人,虽然他原本也可以去上哈佛或任何什么远离浆果地的学校念书学习。长浆果的地方本身就是一所大学,在这所大学里,不用听斯托里、华伦和威尔(24)耳提面命,你也能学到永远不会过时的法学、医学和神学知识,田野比这些哈佛教授不知强多少。为什么有人竟急急从浆果地里抽身,赶着要挤进哈佛校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