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下个定义了。末日论——我们理解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其基于人们对未来的恐惧,会迅速传染蔓延到广泛的民众圈子中。这种恐惧总会对危机的发生界定一个确定期限,我们可以据此彻底论证其真实程度(或是部分)。然而,这些危险总被用象征的手法艺术化处理,最终形成了一个简化的、恰好是灾难性的公众事件。末日论的传染病通常是以同样的模式传播的:
1潜伏期。一种危险逐渐被认识到,并在一个中间的过程中爆发出来。人们会赋予它们一个极度悦耳的、令人恐惧的名字,例如:“森林毁灭”、“核灭亡”、“疯牛病”、“禽流感”、“气候灾难”、“粉尘污染”、“人口老龄化”、“文化战争”、“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新下层社会”。
2爆发期。这时,一种瀑布状的舆论制造开始大规模进行。专家出现了,并且一夜成名。话题在电视屏幕上大量传播,新闻头条总是用更大的字体印刷出来。书籍迅速进入市场。任何时候,所有人都在谈论“它”。并且每个人都只有一种观点:“你已经听到了!世界变得越来越危险了!”
3祈祷期。人们试图做些什么来逃避危机,也许拒绝固定的采购行为,也许回避固定的场所。对导致危险发生的责任的推卸越来越多,各种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歇斯底里。
4衰退期。经过了最高潮,一切突然变得乏味了。现在出现了一种沉思,要求对这种现象进行更理性、更综合性的思考,将其更合理地归类,提出最理智的“解决建议”。然而,这些很少能被人们察觉,因为下一个周期已经来临了……
末日论在人类文化史上并不是新鲜事物——歇斯底里的恐惧传染病始终伴随着人类的发展史。时事评论员弗里德里希·季伯格在战后的1957年曾这样写道:
通过尖锐的分析,世界衰亡的观点被提高至大众意识层面,并同时进行共享,这属于今天人们最中意的工作……人们充满了贫苦问题的日常生活是枯燥无味的,但面临的灾难却是极度有趣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带入身边的危机中!我们对此拥有自己判断的权利!但对我来说,没有人会在最终审判中迟到!
自20世纪70年代初起,电子大众传媒担负着重要的功能,使得“问题关注的循环”越来越快。1~4步的过程曲线如今只需要3~4个月。而且,还有一种警告,能够发挥10年以上的影响力。例如,“全球化”或是“全球变暖”。
末日论,正如我在本书中所讲的,不仅仅是一种与文化相关的对威胁的反应,而且在强大的工业社会中更是凸显其作用。凭借末日论,人们可以搞政治:权力政治、金钱政治、精神政治。这里所阐述的是信息社会注意力的“巨大短缺”。比起恐惧,还有什么能让人们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呢?比起上演恐惧,人们又能通过什么来更好地实现或巩固权力呢?
末日论者一直在制造对恐惧的需求市场,如暗中防御电磁射线的装置,或是人造纤维制成的运动鞋。他们打造出全新的、绝对有意义的需求市场,例如生态食品市场。然而,只有美国人的末日论才真正成功地改变了整个营养链,以至于一年内在所有的超市里,肉、蛋和油脂都满满地堆在货架上,而面条和麦片却都被扔进了肮脏的角落里!这一切都是因为“科学家认定”:持续蔓延的肥胖症是由于人们摄入了太多的碳水化合物!
那么,这个末日论制造系统是如何运作的呢?由什么向它供应大量的精神能源呢?谁是这个领域的玩家呢?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看待这种现象呢?这一切都是仍在运转中的警报系统吗?又或许只是一场最终使我们感到些许快乐、些许毛骨悚然的传媒骚动——一种教会我们恐惧的过热的骚动?
或者,我们有很好的理由——以未来的名义,对末日论不仅仅抱有怀疑,并且更加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