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见过我,但是当他知道我是麦特·梅森--一个被他开除的员工--的女儿……我常常问他为什么操这个心,他总是笑着说,那是一见钟情。他第一次见到我,是他到布拉斯科太太在波利街的房子时。她是我们的邻居,是她收留了我。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的模样:高大、结实、戴着金边眼镜的慈爱的女人。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布拉斯科太太正在点蜡烛。她们是犹太人,我记得她向我解释过,犹太人在星期五晚上点蜡烛,是因为在星期五的太阳下山后,便是安息日的开始。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几千年。“我还印象深刻地记得,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小菲丽·布拉斯科去开门,一个巨大的身影走进来,看着四周的蜡烛和屋子里的小孩说:
‘哪一个是母亲刚刚去世的小孩?’真是一见钟情!”萨利又微笑了,带着点神秘,“我当时是个肮脏、受惊的小鬼,手脚和身体都瘦巴巴的。我很害怕,所以我抗拒,像只巷子里的野猫。”这次她笑出声来,“我想这才是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幕,他想要把我抱到他的腿上,但是我挣扎着,抓他的脸、踢他的脚。布拉斯科太太在旁边尖叫,那些小鬼也围着我又跳又叫……”
她换了个表情,“我记得他有多么强壮、多么巨大温暖,身上还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比厨房餐桌上刚烤出的面包还好闻。我不断地尖叫、扯他的领带,而他则一直抚摸我的头发,同时轻声和我说话。迪我们现在有一群有经验的职员在帮忙,有走读部学校、诊所、完整的社会服务计划。大部分都是用迪兹的钱。所以很自然地,我非常欣赏他……”
“他一定也很以你为荣。”埃勒里低声说。
“我想一开始是这样的,不过……后来他就爱上我了。”
“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迪兹和我一直都保持联系。我还在念书的时候,他坐飞机来看我。我从来没有把他当做爸爸看待。他比较像个大个子的、强壮的保护天使--肌肉比较发达的那种天使。如果我说他像个‘神’,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不会。”埃勒里说。
“我保留了他写给我的每一封信;我有一些躲在暗处偷拍的他的照片;每年圣诞节我都会收到一大盒很棒的礼物;每年我的生日他总是为我准备一些特别的礼物,迪兹有非常不凡的品位,像女人一样敏感;在复活节,则有一束又一束的花。对我而言,他就是一切,一切美好兹自己也是个斗士,他欣赏有斗士精神的人。”
霍华德站起来走向车子,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们直接告诉他吧,好吗?”
“好的,霍华德。”萨利答道,然后接着说,“就这样,他和镇方达成了协议,为我设立一项基金--细节我就不说了。我在私立学校长大,和一群友善、明白事理、积极进取的人在一起,用的是迪兹的钱,上的都是其他州的学校。最后,我进了莎拉·劳伦斯女子学院。我开始对社会学产生兴趣。”她轻声说道,“我有两个学位,而我在纽约和芝加哥也做过更有趣的事情,但是我一直想回莱特镇,回到这里工作。”
“在波利街?”
“在所有的波利街。而我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事实上到现在还是。的、强大的……令人心里舒服的;他是当你寂寞时会想把头靠过去的人--即使他人不在你身边。
“接下来,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其他事情。例如,在为我设立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基金之后的一年左右,他破产了,就在一九二九年那次大萧条中。那笔基金并不是不能撤销的,他完全可以拿回那笔钱,把它用在他所需要的地方。但是他根本没去碰那笔钱。还有很多像这样的事情。
“当他向我求婚时,我的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我真有点昏眩的感觉。我承受不住,太突然了……心中的感觉多得让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经过这么多年仰慕、尊敬……现在他向我求婚!”
萨利顿了一下,然后轻轻说道:“我告诉他:我愿意,然后在他怀里哭了两小时。”
突然,她望着埃勒里的眼睛。
“你一定要知道--真正理解到--是迪兹创造了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塑造出来的。这不只是钱和机会。他鼓励我成长、引导我的求学,他写来的信充满智慧和理性,而且非常正确。他是我的朋友、我的老师和我忏悔的对象--大多时候是通过遥远的通信。他对我实在太重要了。在我的信里,我甚至告诉他一些别的女孩不会告诉她们妈妈的事情。迪兹从来不要求我什么,他总是在那里给予我需要的语言、态度和安慰。
“如果不是迪兹,”萨利说,“我只是下村一个邋遢的女人,嫁给工厂工人,挣扎着扶养一群营养不良的儿女,没有受教育、无知、充满痛苦、毫无希望。”
她突然颤抖了一下,霍华德到车后面去,拿出一件骆驼毛外套,异而复杂的逻辑。现在,他清楚地知道,霍华德恨萨利,是因为他爱上了萨利。她介入了霍华德和他爸爸之间。因为爱上她,霍华德将她从父亲身边带走--不是为了要拥有萨利,而是为了重新得到迪兹。为了重新得到迪兹,并且也可能为了惩罚迪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