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三色堇(7)

我们四个人大摇大摆地在灯火通明的兰巴斯街上走着,穿过西敏寺大桥,沿着河岸,走向舰队街的唐纳巷。少校一身黑,身材直挺,从背影看来和年轻的鲁伯特·格兰特形成强烈的对照。鲁伯特身子前倾,像只猎犬,身穿飘动的斗蓬,带着孩子气的雀跃,摆出一连串侦探小说中的招牌姿势。他个人特质之中最别致的,就是他对伦敦多彩多姿且极富诗意的生活表现出来的欣然雀跃。巴兹尔走在后头,面朝星空,没有表情,像个梦游者。

鲁伯特在唐纳巷停步,颇为这趟冒险而兴奋,他抓紧大衣口袋中的手枪。

“我们可以行动了吧?”他问道。

“不会招惹警察吗?”布朗少校反问,眼光锐利地扫视整条街。

“我不确定。”鲁伯特的眉毛都打结了。“当然,我们很清楚,这案子很邪门。反正我们有三个人,而且——”

“而且我不会报警。”巴兹尔怪腔怪调地说。

鲁伯特也斜了一下,然后死瞪着他。

“巴兹尔!”鲁伯特惊呼一声,“你在发抖!怎么了,你害怕吗?”

“大概是着凉了吧。”

少校看了他一眼。没错,巴兹尔是在发抖。

最后,鲁伯特观察了半天,才知道巴兹尔在玩什么把戏。

“你在笑我!”他诅咒起来,“我认得出你那种该死的、强忍住的、发抖的笑声!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三个人,已身在某个土匪窝的院子里——”

“反正我不会报警。”巴兹尔说,“我们四位大英雄对付一位屋主已经绰绰有余了。”

接着,他又神秘兮兮地笑得发抖。

鲁伯特不耐烦地别过身,在街上大步走着,我们其他人就在后头跟着。他一走到十四号门口,便突然转过身来,左轮枪在他手中闪闪发亮。

“站过来一点。”他以指挥官的口气说话,“里头的恶棍可能会试图逃逸。所以我们应该撞开门,一鼓作气冲进去。”

我们四个人缩在门边,身体僵直,只有我们的老法官还笑个不停。

“好了。”鲁伯特·格兰特转头向我们低声说道,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炽热。“我一数到‘四’,大家就跟我冲进屋子里去,我一说‘抓住他’,你们就把对方扑倒。不管他是谁;我喊‘住手’的时候,才可以停住。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的敌手可能超过三个人,如果他们攻击我们,我会竭力开枪回击。巴兹尔,你也把手杖准备好。好……一、二、三、四!”

他话一说完,门就立刻应声而倒,我们像是私闯民宅的入侵者。一时之间,大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原地不动。

这个房间像个布置整齐的寻常办公室,乍看之下,空荡荡的,不过,再仔细察看一番,就会注意到一张很大的书桌,附有资料爆满的格子和抽屉,还有一名男子坐在桌子后面。那男人身材瘦小,脸上的黑胡子打过蜡似的,闪闪发亮,看来是个很普通的办事员,正忙着写字。我们在他面前站定不动了,他才抬起头来。

“各位敲门了吗?”他愉快地询问,“如果我没有听到,那就抱歉了。请问有何贵干?”

接下来没人吭声,一时间,气氛颇为紧张。然后,我们很有共识他,一致让事件的受害者——少校本人——走出来说话。

他的手中握着那封信,看起来凶神恶煞。

“你就是皮·杰·诺索维吗?”他问道。

“这是我的名字没错。”对方微笑回答。

“我想,”布朗少校的脸色变得更黑了,“这封信是你写的吧?”

他用力在书桌上摊开信纸纸张哗啦作响。这名叫诺索维的男子冷静地看了看这封信,微微点头。

“好,先生,”少校的呼吸更急促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请您明讲。”那胡须男子说。

“我就是布朗少校!”绅士严峻地说。

诺索维鞠了一躬,说:

“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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