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不住,焦仲卿策马向箜篌声那边飞奔。
高高的篱笆爬满了青藤,紧紧地围着刘兰芝家的菊花园,这会儿,兰芝坐在菊花丛中尽情地弹着箜篌。直到有人来,她也浑然不觉。焦仲卿骑马已来到菊花园旁边,他心切地绕着篱笆转来转去,朝里细看着,却始终看不到兰芝的脸。
“焦少吏!” 刘兰生骑着马过来,远远喊道。
焦仲卿不理刘兰生,依然倾听着箜篌,骑着马绕着篱笆来回转着。
刘兰生来到焦仲卿身旁,吃惊地说:“我还以为焦少吏迷路了呢?”
焦仲卿猛地回过神来,一惊。
刘兰生见他情情异样的样子,好奇地说:“焦少吏,在发什么愣?”
“这是谁家的箜篌?”焦仲卿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吃惊地说。
“我当是什么事,快走吧。”刘兰生嘿嘿一笑。
焦仲卿固执地说:“不不,你听,这乡间竟有弹得这么好的箜篌!”
“有什么好听的?是我那傻妹妹,已经弹几天了!”刘兰生满不在乎地说。
焦一仲卿猛然一惊:“哦!”
刘兰生苦笑道:“我都听厌了,走吧,快走吧!”说罢,一扬鞭,猛地抽在焦仲卿的马上。
高主簿、刘兰生、焦仲卿等人下山。除了焦仲卿,每人的马上都挂着鹿麂、野兔等猎物。
大家兴奋地说笑着。
这天,兰芝的好友秦罗敷准备到兰芝家看望病中的兰芝父亲。秦罗敷的家陈设典雅而大方,散发出恬淡的书香门弟气息。从小在诗书礼仪浸淫中泡大的罗敷,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卓尔不凡的大家风范。
这时,罗敷收拾完毕,便坐上一辆小轿,不多时,小轿缓缓停在兰芝家门口,
轿夫掀开轿帘,举止端庄优雅、年轻秀美的秦罗致敷低头从小轿里走出来,秦罗敷向屋里走去。
“哎哟,是罗敷!我这就去喊兰芝。” 刘母远远看见罗敷进来,十分惊喜地说。
“伯母,别急。听说伯父病了,我先看过伯父再见兰芝不迟。”罗敷笑着对刘母说。
刘母心里一热,感动地说:“难得罗敷这么孝心!这边来。”
秦罗敷随刘母来到菊花园,兰芝见是罗致敷,忙起身放下箜篌,高兴地捉住了好友的手。
“我听说你一连几天都在这里弹箜篌。” 秦罗敷定定地凝视着兰芝,关切地说。
兰芝轻轻地叹了口气。
秦罗敷望着兰芝,一丝怜意涌上来,疼爱地说:“你看你瘦了,气色也差了!”
“只要治好父亲的病,让我做什么也再所不惜!”兰芝看着好友平静地说。
半响,秦罗敷同情地说:“我刚才看了伯父,病得不轻。”
兰芝伤心地说:“唉,可哪里求得百鸟朝会下的菊花药引子?” 说完又摇摇头,接着说:“说也怪,平时弹箜篌,总见着雀鸟围着飞来飞去,可到了事儿却不见雀鸟飞来,难道我的心还不够诚?”
好一会,秦罗敷才说:“不不,兰芝,就凭你这样每天弹箜篌,老天有眼,也会保佑伯父的病早日好的!”
“但愿如此!” 兰芝说完,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竹林里一片幽静,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来,和燃烧的菁火一起燃烧,烧烤的野味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刘兰生几个不停地把穿在木棍上的烤肉在火上滚动着,他们坐在地上,竹席堆着大块大块烤熟的肉,刘兰生端着坛子往碗里倒酒,朱仪用刀使劲地在一边割肉。
高主簿端起碗,喝了口,点点头:“好酒,果然好酒!”
“焦少吏,快,过来喝酒!” 刘兰生见焦仲卿心事重重的样子,忙说。
焦仲卿无心饮酒,他的神思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箜篌声中游离出来,他淡淡地说:“你们先喝,我给诸位弹琴助兴。”
“好,听听琴声,喝喝美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其乐无穷!” 高主簿感慨地说。
焦仲卿正准备弹琴,这时,一阵美妙的箜篌声又不期而止,宛如天堂的水一样倾泻而下,焦仲卿心里猛然一振,也拨动琴弦。琴声像长了金色的翅膀,向开满菊花的庭园飞去。
兰芝忽闻琴音,不由一怔。
只那一瞬间,兰芝心里竟突然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动,那琴声仿佛是一双温暖的手,又像一贴凉凉的膏药,柔软地贴在兰芝的伤口上。兰芝又激动的重新拨动箜篌。
乐声飘过山野,焦仲卿也为之一震,一种无名的喜悦和幸福俏然而至,他激动地抚琴相和,清亮的琴声穿过山峦、穿过高山流水,穿过山重水复的岁月与箜篌融合在一起。汇成优美的合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秦罗敷被深深地感染了,眼里有了一丝湿意。
这时,刘兰芝已完全沉浸在琴篌和鸣的喜悦之中。
焦仲卿似乎忘记了一切,也完全沉浸在琴篌和鸣之中,高主簿仍在喝酒说笑,突然见众人不说话,都抬头朝空中望去。
突然,肃穆的天空传来一群鸟鸣声,一群雀鸟啾啾地叫着在竹园上空低低飞旋。
秦罗敷吃惊地仰望着上空,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她急忙回过头,惊喜地对兰芝说:“兰芝,你看你看!”
兰芝抬起头,猛然怔住了,在晴朗的天空下,成群成群的雀鸟欢快地鸣叫着奔向菊园。
人们不约而同地遁声仰望着天空,只见菊园上空,无数只小鸟在低徊盘桓,犁田的农夫停住了犁耙,塾馆里,孩子们停止了朗朗的诵读声,从窗里好奇地探头来;山林里,樵夫停住了斧头;河边,村姑停住了棒棰……
雀鸟越来越多,倾刻间布满天空,在美丽的琴、篌之音中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