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山(11)

“哥们儿,你这话说得太对了,是啊,咱乡下人图个啥?有饭吃有衣穿,晚上睡觉有老婆,以后养老有儿,这就行了。”赵大兵说。

“哦,对了,说说你的情况?有老婆了吗?”潘黄河对赵大兵说。

“我?还没呢……”

“家里没给说个亲?”潘黄河有些不相信。

赵大兵沉默了一会儿,说:“倒是说过一个的,可咱家呀,太穷了,谁看得上啊……”

又过了一会儿,赵大兵笑着说:“黄河哥,好好干,等以后不打仗了,我喝你的喜酒去!”

潘黄河憨笑着说:“好啊,兄弟,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两个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此刻的心竟然走得那么近了。

“黄河,我向你打听一个人。”赵大兵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要打听啥人?我原来是一团一连的,认识不了多少人。”潘黄河说。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个连队,一过怒江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

“我要打听的这个人叫赵大伟——”

话音未落,潘黄河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嗡”地一下,身体冷不丁地一哆嗦,幸好是在暗夜里,否则准能让赵大兵看见。

“赵大伟?”潘黄河有些激动地说。

“是的,就是赵大伟,他是我弟弟。”

潘黄河的内心此刻像打翻了五味瓶,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赵大兵肯定跟赵大伟有些关系。

“他是你弟弟?”潘黄河重复着问。

“是的,我爹就生了我们两个儿子,国民党在村里征兵的时候,我爹硬是把我们俩都给贡献出来。他说不凭别的,就凭日本鬼子在咱的地盘上拉屎拉尿胡作非为,我也该贡献两个儿子。可我妈死活都不同意,哭着对咱爹说:‘你个老不死的,我就这两个儿子,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还叫咱怎么活?’可咱爹呀,就是一头倔驴,他气得瞪着两个大眼睛,看着娘说:‘要不是部队嫌咱这把骨头老了,我拼命也得上战场去打死几个日本鬼子。’就这样,我们兄弟俩就当兵来了。”

潘黄河强忍着快要流出的眼泪,假装笑着说:“你爹真是觉悟高啊!”

赵大兵也自嘲地笑了:“啥觉悟高不高的,其实我了解他,他是希望我们兄弟俩在部队混出个人样。到了部队才发现,这能活着回去就是最好的人样了。”

赵大兵还在意犹未尽地说:“咱兄弟俩走的时候,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娘拉着我的手,说,‘大兵,到了部队大伟就得靠你了,你要把弟弟照顾好啊!’我说,‘娘,我知道了,我们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您就放心吧!’走了老远,娘还在抹泪,她哭着喊道,‘大兵,大伟,娘还等着你们送终呢。’哎,瞧我娘那话,说得……”讲到这里,赵大兵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想起下落不明的弟弟,他又陷入了沉思。

“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赵大伟。”赵大兵仍然不依不饶地问。

此刻的潘黄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眼泪夺眶而出。

赵大兵惊讶地问:“你这是怎么了?瞧你那副呆样,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呗。”

潘黄河说:“我认识你弟,他跟我们一个连队……”

赵大兵喜出望外:“啊?真的?我弟跟你一个连队?太好了!他现在在哪里?”

潘黄河犹豫了,他不知道是该告诉他实情,可是刚才赵大兵讲的那些故事,令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朝下掉。

赵大兵这才意识到潘黄河的眼泪可能跟自己的弟弟有关,于是焦急地问道: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