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少有的一段太平日子,很值得怀念。他不做饭,她也不大会做,除了摊鸡蛋和煮面条,两人只好在门口的一家湖南菜馆叫外卖,开始还不错,拿着菜谱,一个菜一个菜地要,两轮之后,就烦了,吃得胃口直痉挛。
他们婚后惟一的一次旅行,就是到一个叫杨柳青的地方,距北京两个钟头的车程。到这个地方来,是因为一个传说故事:早年,刘罗锅陪着乾隆坐龙舟,行至这里,乾隆突然两眼直勾勾地凝望着南岸,呀地惊叹一声,刘罗锅顺着乾隆的视线看去,却原来是岸边有个美丽少女在洗衣。一群大红的鲤鱼围绕着她,少女放下棒槌,就去抓鱼,未承想,鱼没抓到,却溅了一脸的水。少女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咯咯地笑,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乾隆简直被迷住了,船去很远,他还扭着脖子眺望不已。刘罗锅禁不住问了一句:“万岁爷,您说天底下什么力量最厉害呀?”乾隆答道:“猛虎。”刘罗锅摇头。乾隆又说:“要不就是金钱豹?”刘罗锅再摇头。乾隆接着说:“哦,难道是大尾巴狼?”刘罗锅仍旧是摇头。乾隆有点恼火了:“那么你说什么力量最厉害?”刘罗锅说:“窈窕淑女。”乾隆问道:“何以见得?”刘罗锅郑重地说:“看那个小女子居然能牵着龙头走,您说厉害不厉害!”乾隆顿时面红耳赤,连忙辩解道:“朕非是看那小女子,而是看那岸边翠柳,水畔白杨。爱卿,此地是什么地方啊?”一句话,倒把刘罗锅问住了,信口答道:“万岁爷,此处名叫杨柳青。”从此,这个古镇就有了个名字。
在一个叫晨曲的朋友带领下,他们从石家大院旁边的新翻修的明清街的这头,径直走到那头,街上满是年画铺子。顺便走进一家叫“玉成号”的画店,买了一幅胖小子的画,又吃了一顿打运河里打捞出来的鱼。
那天,他们做了四次爱。旅店里万籁俱寂,能听见的就是她的呼吸,她对他说,“这是美丽的一天,以后我们一定要多出来玩玩。”他也对她说,“一定。”为这个承诺,她赏了他一个特别的吻,差一点叫他晕过去。然而,不知为什么,他们却再也没有一起出游过,也许是因为太忙了,忙着吵架。
往往吵架没多久,他们就会又和好,又亲热一番,她甚至会比平时更热烈,常常吻得他找不着北,“我喜欢你这样没完没了地要我。”她说。“因为我上车太迟了,所以要紧赶慢赶,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他说。的确,他在二十八岁以前还对女人一无所知,初恋之后,他曾跟他老师的女儿有过短暂的恋情,常常到一条弯曲小巷里的一座青砖楼房里幽会,他仍然是没有跨过那道性的鸿沟,两个人只是拥抱,偶而也接吻和抚摩,他第一次摸到她的毛毛时,竟然吓一跳,他居然不知道女人跟男人一样,也长那个东西,他把女人看得太玉洁冰清了。
“你觉得我们过去的一切是爱情吗?”在山洞里,她躺在他怀里,轻声问道。陈汐从她的眼睛里分辨出,她希望他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而不是否定。
“是爱情,绝对是爱情,但它不是婚姻。”他一边说,一边竖起耳朵倾听伙伴们的嘟囔声和打鼾声,怕干扰人家。
“我困了。”宋晓娜把眼罩戴上,蜷缩着身子躺倒,可是枕着的却是他的腿。
他只能背靠着岩壁睡了,还好,可以伸直两腿,舒舒筋,活活血。这几天,他太缺觉了,总是打哈欠,现在只要有可能,他随便一躺,就能睡着,而且不做梦。在家里睡,他几乎每天都做一个相同的梦,梦见自己从床上掉下去了,常常在掉下去的一刹那,他惊醒了。为什么会做这么一个梦,他不知道,曾经想过去跟心理医生谈谈,咨询一下,可是,常常是天一亮,他就跟撂爪就忘的耗子一样,把这个念头丢到脑后,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