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遗忘(1)

 

他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敲打每个帐篷,叫他们起来,赶快下山,却没人答理他,他骂了一句,准是夜里都用手机拨号上网打游戏了,熬晚了,所以到现在都没醒,他干脆找了个饭盆,使劲敲起来。这时候,积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突然宋晓娜的帐篷里传出一阵阵的尖叫,陈汐拔腿就往那跑,其他的帐篷里也有人探出脑袋来。“出什么事了?”陈汐问道。“狐狸,我的帐篷里钻进来了狐狸。”宋晓娜战战兢兢地说。“是一只,还是一窝?”陈汐又问。宋晓娜狠狠地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一只还不够吓人的!”也许趁他们对话的功夫,狐狸溜之大吉,怎么找也没找着。

大伙儿用雪擦了擦脸,就收拾起行囊来,准备下山了,因为手脚已经冻僵了,所以花了不少的时间,等一切停当了,都快到中午了。他们清点好人数,穿过蒙蒙的迷雾,循着来时的崎岖小径,向下走去。刚过一道坎,他们就迷路了。所有的路径,所有的灌木和标志性的岩石都被银装素裹,陈汐又没带地图,即便是带地图,他也只有那种一比三千万比例尺的图册。他们杵在一个交叉口,无所适从,一双双因恐惧而瞪得溜圆的眼睛,都投向陈汐,陈汐两个手心直冒汗,腿肚子也瘫软起来——靠,敢情当个领导这么难!他卷了卷袖子说,“郭仲夏和潘笑易跟我去探路,其他人原地待命,一动也不许动。”郭仲夏倒没说什么,而潘笑易却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站在那里一个劲发牢骚,陈汐也不理会他说的什么,撂下行囊就朝前面走去,十分钟之后,他回头瞅了瞅,还好,郭仲夏和潘笑易都在他身后跟着呢。

半截腰,陈汐还掰了些松树枝,万一今天下不了山,拿油松点篝火再好不过了,还能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松脂的芳香。山路太泥泞了,他们走得磕磕绊绊,一路上摔了不少跟头,连眼眉上都挂着雪。转了一圈,不但下山的路,他们没有找到,就是连他们的那些伙伴也都寻不着影踪了。

不过他们在两块巨大的岩石当中,发现了一片开阔地,风根本无法吹进来。从大片干枯的灌木上判断,夏天这里一定很美。查县志,二十年代此上曾驻扎着一拨土匪,屡次与官兵交手,均占上风,一时锐气大振,远近闻名。陈汐猜想,这片开阔地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栖身处。这时候,郭仲夏用手机跟山上的伙伴们联系上了,摸清楚方位,开始往回走。潘笑易年岁稍大,非要起模范带头作用,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结果脚下一滑,滚下山去,陈汐和郭仲夏惊呼着追了下去,等找到潘笑易的时候,他已经是遍体鳞伤。

幸好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腿,无法动弹,初步推断是骨折。潘笑易自己也吓坏了,脑门子湿淋淋的都是汗,头发散乱地粘在额角上,显然那是冷汗。陈汐和郭仲夏替他拂掉身上的雪,搀扶到那一片开阔地,让他休息。

“你先照顾老潘,我把其他人带到这里来。”陈汐嘱咐了郭仲夏一句,就只身返回山上。

只有在这人迹罕见的深山里,伙伴就显得尤其重要了,陈汐不禁对他的那些旅友生出亲近之情来。正因为如此,在他见到伙伴们的身影时,才那么激动地招呼他们,眉宇间满是欣喜神色,而山上的人却不能理解他的情感变化,仍然是表情怅然,一个个缺乏起码的热情,他们只关心今天能不能如期下山,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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