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连(3)

 

“怎么样了,肚子饿得都叫唤了。”催促的居然是她,是陈汐一直关注得那个女人,在站在光线暗淡的岩石下,她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反正是出门在外,干吗那么穷讲究啊,随便凑合一下得了。”陈汐赶紧开饭,他顶着凛冽的寒风给每个人盛汤,叫大伙儿暖和暖和。

“我这里还有一瓶威士忌,没杯子,干脆对嘴吹吧。”

对于陈汐的建议,那个她第一站出来表示反对,嫌不卫生,于是只好找几个保温杯之类的容器,将酒分了,然后干杯。为什么而干杯,又找不出像样的理由,人们相互之间甚至连看对方一眼都不看,偶而对上了眼神便赶紧避开,投向别处,似乎都透着些不情愿,最后,只好默默地喝下酒。陈汐似乎对自己没有一个精彩的祝酒词而感到歉意,他似乎从加入这支没有团队精神的团队以来就始终感到歉意——当然,不都是因为自己!

陈汐张罗大伙儿夹菜,但很快就发现,这是多余的,大伙儿几乎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他们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他们都已经饿坏了,女人甚至都不去考虑减肥不减肥了。

就连那个她也不那么优雅了,举着一个鸡腿,跟狐狸一样地嚼着,陈汐的目光追随着她,直想笑,不过,他还是忍住,没笑出来。

记忆中的她,吃相是很讲究的。他头一回见她吃东西,是在床上,那么雅致,那么文质彬彬,又那么慢,她说她父亲是个教授,却什么都没教会她,只教会她怎么去吃。

有一阵子,风越来越猛,陈汐就搬一块石头暂时压住篝火,免得风把树枝刮跑。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们的情绪为之一震,相互间的戒心稍微有所缓解,坐在篝火边上,腿和胳膊碰来碰去,也没有谁介意了,也许还会因为一句什么话而哄笑起来。陈汐的那个她,两颊闪着亮光,突然高声欢呼起来,“哎呀,风停了!”果然,风真的停了,天也在一瞬间黑了下来,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一堆篝火在发光。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看,天上落下来的是什么?”沈锦梅伸出双手,惊喜地说。她突如其来的发现,引起一片喧哗,大伙儿都模仿着她的动作,接着从天而降的东西。

是雪花!这是2007年的第一场雪。雪花随着气流,在空中翻着跟头落下来。陈汐望着沈锦梅微笑着的脸,这是叫神灵都会着迷的表情。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陈汐知道她曾经有一个暗恋了十五年之久的情人。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她的情人,直到十五年之后,才表白,那个情人简直受宠若惊,他无法相信——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一个天人,竟然爱他,并且愿意把她和他的命运联结在起义,他差一点昏了过去。很快,他们就结了婚,她让他搬到他新买的别墅里,还给已经渐渐发福的他设了一间健身房。

可是,若干年以后,沈锦梅给那段婚姻的评价却是:“那简直是一场灾难,不堪回首。”

为驱除那次婚姻所带给她的阴影,她甚至以极低的价格卖掉她的那所别墅,搬到和平里十区的一间两居室来住。

“我奉劝你们一句,再美好的风景,只能远远的欣赏,千万不要梦想着据为己有,否则,你会失望的——这是我的经验之谈。”才三杯酒下肚,沈锦梅就有了几分醉意,低声细语地叙述着一些模糊的往事,她柔嫩的手很随便地搭在这个或那个伙伴的肩上,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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