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听江彤在这里发牢骚,还不如叫他废物利用,出上一身汗呢。陈汐让江彤跟他一起在一个背风的山凹里,清理出一块空地来,江彤问他做什么用,他也不答——而在“微乎其微”给他留下的备忘录上,标明这里是女厕所。
陈汐如果告诉他这里是什么,江彤可能就不干了,他老婆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他却把罪过归咎于全世界的女性,他原来性情温和,见了女人就色咪咪地笑,而现在他充满了侵略性,遇到女人仿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过,他坚信江彤跟他老婆同样曾经有过爱得颠三倒四的时候……陈汐一边不慌不忙地装修着女厕所,顺便堆起一些树枝枯草做屏障,一边偷眼观察着江彤,精神的痛苦无疑极大地损害了他原本英俊的形象,憔悴得像是患了严重的动脉硬化。陈汐当初不是也跟她有过柔情蜜意吗,初次结识的那天,他们亲了一遍又一遍,从酒吧门口一直亲到宾馆里,仅仅一晚上,他们就双双堕入了情网,直到他们在床上颠龙倒凤几个回合以后,才想起询问对方的名字。
“一见钟情的情感确实存在。”陈汐对此深信不疑。这时候,小睡过后的人们,陆续地从各自的帐篷里出来,那些女人显然又收拾打扮了一下,拢了头发,也抹了唇膏,一个个风姿绰约了许多。
“风这么大,我们就自己在帐篷里随便吃点什么,填饱了肚子算了,明天早起,看完日出就可以下山了。”那个电台播音员沈锦梅说。
不消说,这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只是因为太冷,他们都把脑袋缩在防寒服里,没法点头示意。
“我反对,我们既然是个兄弟连,就该休戚与共,我建议每个人把事先约定好要带的牛奶、果酱、汉堡和烧鸡都拿出来,共享。”陈汐说完,就安排谁负责点篝火,谁负责烤肉,琐碎是琐碎了些,但是“微乎其微”早已周密计划好,陈汐只要按照他备忘录上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
“你们看,起雾了。”有人喊道。果然天色已经朦胧一片,从山顶眺望山下的田野和树林,都是灰色的轮廓。陈汐顾不上欣赏这些,他在烤架上吊起锅来,熬鱼汤。他很仔细,因为这毕竟是他一生中第一回担任领导工作,而在此之前,他当过的最大的官就是初中时的语文课代表,帮助老师收收作业本,发发考试卷子。
女人们大半都像享受乐趣似的冷眼旁观,等着开饭。
只有刘竟除外。她一直跟陈汐战斗在第一线,往篝火堆里添柴禾,或是时不时用汤勺搅拌着开锅的鱼汤,风从侧面吹来,将她头发吹得起起伏伏,她也顾不得去管它,陈汐叫她歇一歇,她只狡黠地眨眨眼,火苗将她的脸映成橙色,这令陈汐再次联想到他所喜欢的那个女人,他们初次相遇,就上了床,一觉醒来,他发现那个女人正俯视着他,当时,她的脸色也是橙色的。他机械地问了她一句,“你醒了?”她说,“醒了,而且我发现醒过来以后,我一点都不觉得有负疚感,也不后悔。”他说,“我也是。”的确,这跟以往他们意外所发生的一夜情,感受截然不同,那往往是在他们喝醉的时候。那种情况下,他们醒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穿上衣裳,仓促道别,然后溜掉。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鸟的啼鸣,大伙儿四处寻找,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也许只是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