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久,李靖便与红拂匆匆走出驿馆,红拂脸色红润,眼睛里都溢满了笑容,陈贞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李靖果然无法拒绝她,终于成了红拂的裙下之臣。
杨广与李靖拱了拱手,互道了一些倾慕的话,时间无多,也不再多言,四人匆匆来到城门前。
杨广击掌三声,从黑暗中转出一个军吏,手里牵着两匹马,见了杨广行了一礼,便去打开了城门。
陈贞冷眼旁观,知道杨广一定是事先做了布置,他心思细密,没有忘记帮助他们两个准备马匹。
红拂轻呼一声,拍拍头说:“我怎么忘记马了,幸好有晋王。”
陈贞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轻声说:“以后事事小心,在外面可不比府里,都得自己打点,可要辛苦得多了。”
红拂眼圈红了,“贞姐,谢谢你了!”她侧头看了杨广一眼,杨广仍然只是盯着陈贞,眼里似乎再也没有外物存在,她叹了口气,附在陈贞耳边说:“晋王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何就是不能放下心结?”
陈贞愣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红拂与李靖上了马,又挥手向两人告别,匆匆驰入夜幕中。陈贞目送着红拂的身影去远,红拂身上红色的斗篷被风吹起来,起伏不定,像是一只大鸟一般,她不由有些羡慕红拂,几年前自己有勇气一意嫁与徐德言,现在这种勇气早已离她而去,那样任性的日子只是一场梦境,如今梦醒之后,便是再世为人。
两人走回城中,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连月光似乎也变得黯淡了。长安的街道还像是刚才一样安静,却静得让人心烦。
回到杨府门前,杨广站定脚步,“贞儿,我明天就要回扬州去了!”
陈贞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只是静静地凝视,便觉得心里安静如水。
“路上风疾霜重,晋王要保重啊!”
杨广笑道:“扬州琼花,天下无双,只瘦西湖边有着一株,花期也是极短的。”
陈贞愣愣地听着,其实在这个时候忽然提到琼花,真是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但杨广就是想到了,陈贞也便听下去,在杨广看到,这是十分理所当然的话题,在陈贞听来,这也是十分理所当然的话题。
“原来在建康的时候,哥哥很喜欢琼花,曾经命人裁了枝移植到宫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成活。哥哥一怒之下,便命人将琼花整棵移了过来,想不到,不管怎样精心地照料,那棵琼花越来越枯萎,不仅不能开花,似乎连活都活不下去。哥哥无法,只好又将琼花送了回去,一送回去,花立刻又长得很好,第二年便开花了!”
杨广说:“现在琼花也是年年开花,有的时候,会开几种不同颜色的花!”
两个人闲闲地说,说的是不着边际的琼花,却又都明白个中深意。陈贞轻声说:“前些日子,妹妹派人通知我,说是哥哥因病死了,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杨广轻轻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将陈贞搂入怀中。陈贞以手掩面,低声说:“你们给他的谥号是炀,就算是再追赠大将军,又有什么用呢?后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昏君,可比桀纣。”
杨广默然不语,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陈贞挣脱他的怀抱,抬起头,月亮映着她眼中的泪光,“我那个时候很恨哥哥,他为了张孔二妃,连我和妹妹都不要了,现在他死了,我却又伤心不已,他到底是我的哥哥。”
杨广轻叹道:“贞儿,跟我走吧!”
陈贞后退了几步,凄然看着杨广,“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