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级而上 第六章(2)

“不谈做学问,那谈什么呢,先师?”柳浩然有些迷茫。

“你呀,真是有些书呆子气了。难道世上只有做学问最重要吗?你说,你做学问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孔子听柳浩然这么问,感到非常郁闷。

“做学问的目的除了养家糊口以外,那就是实现所谓的人生价值。”柳浩然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别的。

“你真是读书读糊涂了。‘学而优则仕’的话你就不记得了吗?”孔子点了点柳浩然。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算不算是读书人的梦想?”柳浩然一下子醒悟过来。

“对呀,孺子可教也。现在有一个机会,你可要抓住。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孔子眼睛直视柳浩然,脸色十分郑重。

“什么机会呀,先师?再说,我只是想专心做些学问,不愿意干别的,更不愿意做官。”柳浩然还是不开窍。

“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为什么要学而优则仕?出仕就是把做学问的精神和价值落到实处。说白了,就是把先哲圣贤的治世之道落实到具体实践中。如果光知道读书,不做些对黎民苍生有用的事情,那还有什么价值?那不就是书呆子吗?”孔子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话语中透着责备。

“我明白了,先师。只是我不是做官的料,怕做不好,辜负了您老人家的一片盛情美意。”柳浩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吃饭时柴顺达说的一席话,终于明白了孔子的意图。

“事在人为,做不好也没有关系,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但是,我觉得只要秉承尧舜之道,坚守圣贤之德,常怀忧民之心,没有什么做不好的。”看到柳浩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孔子不禁高兴起来,不由得说出了自己做官的原则。

“看来,我的官运真的到了?”柳浩然想到这,不觉叹了一口气,继续翻阅那本《沧浪之水》。

陶芝兰已经起床,正在客厅里打电话。电话是打给柴顺达的。她想趁早把这个消息告诉柴顺达,好抓紧准备。

“顺达,你大哥终于同意了。开始有点不愿意,后来总算是识时务,同意争取一下。”陶芝兰压低了声音,话中还是留有余地,万一柳浩然反悔,自己也好有个台阶下。话不能说尽,事不能做绝,这是陶芝兰的一贯原则。

“是吗?太好了!我说嫂子有本事呢,他那个脾气我是知道的,认准的理九头牛也拉不回。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柴顺达有些感慨。

“兄弟,不要夸我了。关键是昨天的酒好,把他灌晕了。”陶芝兰捂着话筒,担心柳浩然听见。

“哪里呀,还是嫂子的功劳。”柴顺达把高帽又扔给了陶芝兰,“昨天大哥回去以后没有事吧?”

“没事的,睡了一觉就好了。他的肠胃不是很好,稍微不注意就这样。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陶芝兰把话题扯了回来。

“下一步的事情,嫂子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由我来安排。需要你们出面的时候,我再与你们联系。”柴顺达胸中有数,信心十足。

“兄弟,这事就拜托你了。不管成功与否,嫂子先谢谢你。”陶芝兰和柴顺达客气起来。

“嫂子见外了,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百分之百的成功。就这样,嫂子,我这边来人了。”柴顺达挂断了电话,陶芝兰从电话里听到了敲门声。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柳浩然看到了这句话,便想到了屈原。

屈原虽有报国之志,却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尤其不注意与当朝权贵和谐共处,而是洁身自好,自视清高,不把权贵们放在眼里,最终遭到排斥,被流放外地。这种流放有点像让人接受改造,也就是让屈原到农村锻炼一下,可能还保留一定的薪水和待遇。在流放的途中,屈原碰到了一个打渔的老头。

老头在了解屈原的身世以后,就劝他,要“与世推移”,不要“深思高举”。意思就是说,大家吃肉你就跟着吃肉,大家喝汤你就跟着喝汤。国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天塌下来自然有人顶着,你怕什么?阳春白雪固然好,但是少呀,成不了气候。下里巴人虽然不高雅,但是多呀,人多力量大嘛。比如我,就是个打鱼的,没有多少文化。但如果大家都不打鱼,都像你一样,整天考虑国家的大事,那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吗?阳春白雪偶尔玩玩可以,但不能常玩。玩长了,会毁了自己,你还是不要那么另类。现在回头还不晚,向当权的认个错,曲线救国嘛。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跨过这个坎,你一样能够实现你的宏伟志向。

对渔父的肺腑之言,屈原根本没有听进去,但对话中的道理却非常明白。“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不是说做不到,而是心不甘。如果按照渔父的指点,回去向当朝权贵认错,自己怎么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即便能咽下这口气,那自己的一世英名不也就给毁了吗?读书人的骨气还能有吗?箭在弦上,不能不发。生死事小,名声事大。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名声吗?罢了,罢了,还是投江而死吧。于是,投江自尽,落得个千古英名,使得后人代代以端午节加以纪念。

渔父看罢,除了摇头叹息、深表同情之外,还顺口唱了两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意思就是说,沧浪的水清的时候,我就用它洗我的帽缨;沧浪的水浊的时候,我就用它洗我的脚。看来,渔父也是有点学问的,否则,他唱不出这抑扬顿挫而又充满哲理韵味的小调来。

在渔父的眼里,屈原是不值得去跳江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名声能值几个钱呢?生命才是最值钱的。再则说,整个社会都黑白不分,皇帝老儿更是傻得透顶,要不怎么把满腹才华、忠心耿耿的屈原放逐呢?这样的皇帝、这样的社会值得去死吗?根本不值得。不如随遇而安,像沧浪的水一样,干净的时候就用它洗衣服,脏的时候就用它洗脚,何必不用它呢?潇洒走一回,才是人生最大的价值。

“打完了?”柳浩然一边思考一边问陶芝兰。

“什么打完了?”陶芝兰故意掩饰。

“怎么,还在继续瞒我呀?小心我反悔。”柳浩然故意把脸色一沉。

“小妹哪里敢呀,只是这种事情哪能让哥哥费心呢,小妹自己就处理了。”陶芝兰一边打趣,一边收拾床铺。

“呵呵,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不是那么保险。你认为顺达的话能有几成把握?”柳浩然觉得官场上僧多粥少,竞争激烈,万一竞争不过他们,到时候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我也不很清楚。只是我认为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陶芝兰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我是想知道这次竞争咱们能有这么大的把握吗?”柳浩然认真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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