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枪炮和烛火中辨认 —目睹 SineadO’Conner的青春(3)

这首曲子简直是奥康娜的嘶喊。她那么美好的声音,因为嘶喊的姿态,而呈现出惊人的爆发力,配器也是以狂风骤雨般的起势来应和的。尽管是嘶喊,仍然具有宗教感,具有不容置疑的宣告和祈祷的力量。

她真的令人惊艳不已。看到介绍说,奥康娜在少女时代,如同爱尔兰的那些灵歌歌手一样,都曾经是修道院唱诗班的孩子。在那里,和声、祈祷和感恩,给她打上了烙印。

但很快,她的青春蓬勃肆虐,无处安放的灵魂在瘦弱的身躯里横冲直撞。修女脱去了道袍,举起了枪炮,莫名的眼泪、愤懑和不平,让她有如怒放的玫瑰。她对人们说,我不是你们的性感偶像,我决不取悦和献媚于任何人,我是一个严肃的艺术家。

她以反叛的摇滚姿态出现,也由此成名。在她自我放逐的生涯里,她制造一切有争议的事件,把自己塑造成面目全非的斗士。当然,她也思考,关怀祖国的命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即便在愤怒,也令人尊敬。在她的呼喊多过细语的年代,她的烙印沉睡了。那烙印仿佛在

等待,等待出走的人重新归来时,再相认。

也有很多人在问,奥康娜为什么要做《宇宙母亲》这个专辑,为什么不延续愤怒,却要表达和解?奥康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张专辑,诞生于她的孩子诞生之后,她有了爱,有了孩子。母性唤醒了她的烙印。一手举着枪炮的奥康娜,一手拿着烛火的年轻母亲,在她的身上,人性在野性和神性间徘徊。如同我们,经由孩提的懵懂无知,青春的倒行逆施,我们终于可以沉淀,沉静,沉思,开始去完成识别自己、辨认自己的使命。

那曾经神秘的、痛苦的、挣扎的岁月,因为这种辨认,而变得熠熠生辉。

也有人批评说,奥康娜在做了母亲以后,她的歌曲不再有当年叛逆时代的冲击力。奥康娜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和解释。她怀抱婴孩的照片,更加美丽。

这让我想起舒婷。她也面对过同样的批评。她却说,即便是以文学的名义,也不能剥夺我去过真实生活的权力。

不知道奥康娜的沉默和告别歌坛,是不是得到了比骄人的唱片销量更为重要的无垠生活。如果真是那样,那是她最应该重视的,并且也是最应该得到人们祝福的事情。

我祝福这样的女子。愿惊鸿世间的她们都能享有真实的幸福,那比什么虚誉都来得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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