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南北朝:绝望之花,虚无之果(2)

三、干宝的恐怖童年

干宝的父亲干莹生前官至丹阳丞(京畿佐官),还在干宝年纪还非常小的时候,干莹就去世了。在干莹的葬礼上,发生了一件可怕的、出乎幼小的干宝意料的事--

干莹生前曾宠爱过一个侍婢,这个侍婢究竟叫什么名字,书里没有记载。干宝的母亲在干宝父亲的葬礼即将结束的时候,把那个侍婢生生推入了墓中,然后无情地关闭了墓门。

干宝必定听到了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很可能她生前对干宝很好,很可能她很美丽、很年轻,我们从干宝自己写的《搜神记》的序中,仍可隐约看出他对那个女人的好感。

十几年后,干宝的母亲去世,又一个盛大的葬礼,不同的是这时候干宝已经长大。干宝打开父亲的墓葬,准备把母亲与父亲合葬,却在墓里发现了那个十几年前被活埋的女人--她还活着,一直活在黑暗的坟墓里,虽然因为没有阳光的缘故,她的皮肤可能已经变得青白,眼睛很可能也瞎了,但她确实是活着的。

女人的重新出现使干宝回忆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恐怖的葬礼,这回忆在十几年后被放大、引申,具有多重的含义:

最直接最明白的是,他深深敬爱着的母亲,竟是一个狠毒的人,即便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在别人面前否认这一点,这件事必定要影响到他的世界观;更重要的是,魏晋以来,都是以"孝"治国,因此这件家事很容易让成年的干宝联想起更多的东西。

东阳无疑的《齐谐记》里有一个故事,隐约是在影射魏晋以来黑暗的社会现实:

东晋义熙四年(408),东阳郡太末县有一个人,名叫吴道宗,自幼丧父,又未娶妻,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吴道宗是个生意人,经常在外面跑,只留老母亲一个人在家。有一天,邻人听到吴道宗家里发出奇怪的砰砰声,便从门外向内窥视,看到里面有一头乌斑虎,邻人大惊,鸣鼓召集乡民前来捕虎救人,但是等人们冲进屋里的时候,却只看到吴道宗的老母亲一个人在里面,神态平静,乌斑虎却不见了。等吴道宗做生意回来,他母亲对他说:"我因为前世的罪恶被上天惩罚,要变成别的东西了。"一个月后,吴道宗的老母亲突然失踪了,县境内却多了许多虎患,人们都说那吃人的老虎是一头母乌斑虎。老百姓请了猎人去捕虎,射中了老虎的胸口,又用戟刺伤了老虎肚子,但是却没能捕获它。几天之后,乌斑虎回到了吴道宗家里,躺在吴道宗老母亲常睡的那张床上,却再也不能变回人形,不久,就伏倒在床上死去了。吴道宗号啕大哭,像埋葬母亲一样把老虎埋葬了,或清晨,或日暮,仍不时到坟前去哭泣。

母亲已经变成了老虎--不是吗?孔融、祢衡、何晏、夏侯玄、嵇康……这些人不都是被老虎给吃的吗?而人们既不能否认这些吃人的人是他们的母亲,又不能彻底地推翻所谓的"孝"道以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对干宝而言,唯一逃脱这种绝望处境的办法,就是他在《搜神记》序里所说的:"明神道之不诬。"他编撰《搜神记》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神鬼存在的。因为有神鬼存在,所以这个世界之外,终究还有另一个世界,所以冥冥中,终于还可以有少许期待、少许欢乐。

所以《搜神记》里多是神仙道术、神人感通、卜梦妖祥的故事,但即便如此,干宝也不见得便能完全忘情于世事,看看下面这则故事:

左慈是三国时有名的方士,最擅幻术。有一次曹操请客,公卿满座,山珍海味杂陈,曹操得意地说:"可惜还缺了一味松江鲈鱼脍啊!"他的意思大约不过是说:这席上什么都有了,只是缺了一味鲈鱼脍罢了。正好左慈也在座,他既然以幻术知名,这时候自然应该出来凑趣的。只见他往一个空铜盘里倒了些水,又拿出钓鱼竿装上饵,便在这宴会之上钓起鱼来,须臾间就钓了两尾松江鲈鱼上来,"满座皆惊"。曹操却还不满意,说如果还有蜀中的姜来做鲈鱼脍的配料就好了,他却又怕左慈只是到左近去买来蜀姜充数,便又说,正好我有使者在蜀地,你去买姜的时候,顺便通知那使者,让他多买两匹蜀锦回来。左慈领命而去,须臾间便带着姜回来了。一年多之后,那个到四川去的使者才回来,果然多带了两匹蜀锦,说是某月某日见某人于店铺中,令他多买两匹回去。又有一次,曹操到郊外去,随行的有一百多人,左慈以一罂酒,一脯肉,让这一百多人都吃了个饱,后来曹操一查,原来左慈是以幻术搬来附近一个酒家的酒肉来请的客。曹操大怒,便要杀了左慈--其实大约他早就想杀左慈了,现在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借口。左慈就走进墙壁里去不见了,后来又在集市里找到他,刚要抓的时候,满集市的人竟都变成了左慈的模样。之后又在阳城山头找到左慈,军士去捕他,他变成一头羊,躲到羊群里去。曹操知道抓不住他,就让军士对着羊群说:"曹公不是真想杀你,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幻术,和你闹着玩罢了。"便有一头公羊走出来,前脚屈起,人立起来,说:"这玩笑开得过分啦!"众人都道这便是左慈了,刚要抓它,哪想到所有的羊都人立起来道:"这玩笑开得过分啦!"曹操终于还是没能抓住左慈。干宝这时引了一句老子的话:"吾之所以为大患者,以吾有身也。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哉!"老子说,因为有身体在,所以要恐惧,如果连身体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干宝接着说,像老子这样的大圣人,可以连身体也不要,像我们这样的凡人,要想抛弃身体,那可真是太难了!

干宝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大约也会想到郭璞吧!他与郭璞是同时代的人,而且还是好友。以郭璞之能,终究也达不到"无身"的境界,所以还是不免要被砍了头。

干宝官终散骑常侍、著作郎,死于咸康二年(336),那已经是郭璞被杀十二年之后的事了。他的后代中有一个叫释慧因的,十二岁就出家了,是唐初有名的高僧。

四、葛洪和王嘉

由"明神道之不诬"再往前一步,大概就是"求神仙"了。魏晋以来有名的道士有两个,一个是葛洪,一个是王嘉。两人都有著作传世:葛洪著有《抱朴子》,分成内外篇,外篇讲政治,内篇讲道教修炼斋醮等等,还有《西京杂记》,记汉朝长安各种轶闻趣事,又还有《神仙传》,是学刘向的《列仙传》给神仙们立传的;王嘉最有名的著作,是他的《拾遗记》,是继承《山海经》的传统,讲海外仙山和各种奇闻怪谈的,内容虽诞漫无实,语言却典雅华美,对后世影响颇大。

虽然两个人都一样是有名的道士,但命运却颇不相同,葛洪后来是活到八十一岁,老死在罗浮山里,王嘉却是大概在公元387年的时候,死在了后秦姚苌的刀下。

先说王嘉。王嘉是陇西安阳(今甘肃渭源)人,字子年,生年不详,只知道他最早是隐居在东阳谷(在今陕西渭南县)。他隐居的方式极是夸张,不食五谷、清虚服气也就罢了,还在山上凿岩而居,结果他的名气被弄得很响,竟有几百个弟子学他的样子,在东阳谷凿岩而居。后来遭遇兵乱,他便抛下那几百个弟子,跑到终南山去,搭了个茅草庵,又在那里隐居,没隐居多久,他的徒弟们又跟着来了。结果被前秦的皇帝苻坚知道了,就把他请到了长安城里,给他好吃好喝好住。王嘉以善于预测而知名于世,苻坚干什么事之前,都要先到他那边去请教。比如苻坚要带兵去淮南打仗,派使者去问这事可行不可行?王嘉却说什么"金刚火强",又骑上使者的马跑了一圈,回来坐在胡床上,一言不发,弄得大家都莫名其妙。苻坚又问他"国祚如何"?王嘉说"未央",结果大家都以为是"国祚绵长"的意思。可是第二年苻坚大败于淮南,于是大家又把"未央"解释成"未殃"了,因为那一年是癸未年,"未殃"就是未年要遭殃的意思。后来姚苌发兵占了长安城,与苻坚的族孙苻登对峙,他对王嘉依旧十分敬重,不过也不知是姚苌比苻坚聪明,还是比苻坚狠毒,这一次王嘉的故弄玄虚没有保住他的命,反倒让他把命给送了。姚苌要发兵去打苻登,问王嘉是成还是不成,王嘉说:"略得之。"便是"约略可得"、"大概可得"的意思,姚苌自然大怒,三军用命之时,你竟还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糊弄我,当即就把王嘉给杀了。后来《晋书》里面说,其实王嘉的意思是"子略得之",因为姚苌的儿子姚兴字子略,后来果然是他打败了苻登,统一的北方。

王嘉的预测其实就是左右观望、故弄玄虚,作为一种保命之道,本也无可厚非,但说到底也只是微末的护身术罢了,统治者觉得你可用的时候,对你恭敬得很。便如王嘉,当他刚到终南山的时候,公侯以下全都去拜见,秦主苻坚累征不起,风光得很。一旦人家觉得你没有用了,杀你也不过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却哪有你反抗的余地?

葛洪的下场就比王嘉要好得多。他是丹阳句容(今江苏省句容县)人,字稚川,《晋书》中说他生性木讷,一心读书向学,不知嬉戏交游。他先是跟他的从祖葛玄(葛玄又是左慈的弟子)的弟子郑隐学炼丹。后来又拜南海太守鲍玄为师学道术,还娶了鲍玄的女儿为妻。公元326年的时候,干宝举荐葛洪代己为著作郎,葛洪以"年老欲炼丹"为由,力辞不受。他听说交趾(今之越南)一带有很多丹砂,便求为勾漏令,一溜烟跑到岭南,躲进罗浮山里,不问世事,一心一意地炼丹去了,后来一直活到八十一岁,在当时是少见的高寿了。《晋书》评价他说:"在德与真里游玩栖息,超然于世事之外。全生保命之道,还是他最优异啊!"

葛洪比王嘉要聪明得多,但或许也与两个人的性格不同有关。王嘉隐居还弄了几百个弟子跟着,十分张扬;葛洪说隐居炼丹就是隐居炼丹,他自己在《抱朴子》的序中也说:"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棁之乐也。"那是说,藜藿这样的普通蔬菜,其实也像山珍海味一样好吃;住在茅棚里,也和住在高屋华厦中一般快乐。这种性格上的差异,也在两个人的作品中清晰地表现出来。

《神仙传》文字朴拙,记事多短小,实为《抱朴子》内篇的辅助教材,比如下面这则《黄山君》:

黄山君者,修彭祖之术,年数百岁,尤有少容,亦治地仙,不能飞升,彭祖既去,乃追论其言,为《彭祖经》,得《彭祖经》者,便为木中之松柏也。

其意大略是:黄山君修行彭祖之术,数百岁了面貌还很年轻,他只修行地仙,不愿意飞升上天。彭祖离开之后,他追忆彭祖说过的话作《彭祖经》。能够得到《彭祖经》的人,便能成为树木中的松柏一样的人物。

其中也有稍长的,比如与《黄山君》同在卷一的《彭祖》,但其内容又多是讲述道家修炼之法,没有什么趣味,长而有趣味的,比如卷三的《王远》:

东海人王远,字方平,曾举孝廉为郎中,官至中散大夫。他学问渊博,尤精于天文图识河洛之学,通晓天下大势吉凶。后来他弃官去修道,道成之后,汉桓帝请他出山,他不出,汉桓帝就让地方的长官用车硬把他拉到京师。王远低着头闭着口,不肯答诏,又在宫门的门板上题了四百来字,讲述方外之事。汉桓帝十分厌恶,命人将这些字刮去,但墨都进到门板里去了,把外面的字刮掉了,里面的字又显露出来,怎么刮也刮不完。王远没有子孙,他的家乡人世代相传地供养他。东海郡有一个人,曾经做过太尉的,叫陈耽,为王远造了一个道室,早晚都去朝拜,不过他只是祈福消灾,并不向王远学道。王远在陈耽家里待了四十多年,陈家没有人生病也没有人死去,六畜繁息,种田养蚕都大丰收,子弟做官也能高升。后来王远对陈耽说:"我运数将尽,要走了,明天日中的时候就要出发。"第二天王远果然死了,陈耽大哭:"先生离我而去了,我该怎么办呀!"他为王远准备了棺材,但是三日三夜之后,王远突然失踪了,只剩衣服在棺材里,连衣带都没解开,好像蛇蜕一样。

后来,王远要到括苍山去,经过吴地的时候,顺道到小吏蔡经的家去。蔡经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但是据骨相上看却是应当做神仙的。王远知道这个,所以才到他家去。王远对蔡经说:"你命里注定可以升仙,所以来取你以补仙官之数,但是你从小就不明白道的奥义,气少肉多,不得上升,应该尸解。尸解很简单,就好像从狗洞里钻过去一样。"

王远走后不久,蔡经突然全身发热,他的家里人把水浇在他身上降温,就好像浇在烧焦的石头上一样。这样三天过去,蔡经瘦得只剩骨头,他躺在床上盖上被子,忽然就不见了,被子里面只有他的皮肤,就好像蝉蜕剩下的壳一样。又过了十多年,蔡经忽然又回来了,他走的时候年纪已经老了,现在回来反倒年轻了许多,头发都重新变黑了。他对家里人说:"七月七日王君要到我们家里来,你们快准备几百斛吃的,好供应王君的从官。"

到七月七日的时候,他家里人从邻近的人家借来许多盆甕,做了几百斛吃的摆在院子里。王远果然来了,老远就听到了金鼓箫管人马之声,这声响越来越近,大家都害怕起来,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直到王远来到了蔡经家,大家才看到他,派头大得很,"著远游冠,朱服虎头鞶裳,五色绶带剑,少须,黄色,长短中型人也。乘羽车,驾五龙,龙各异色,麾节幡旗,前后导从,威仪奕奕如大将军也",又有十二个用蜡蜜封口的玉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连为他敲锣打鼓的那些从官也都是骑着麒麟从天上飞下来,而不是从路上走过来的。王远进了蔡经家,他的那些从官就不见了,只见到王远一个人。

王远见了蔡经的父母兄弟,坐定了之后,便说要叫麻姑过来。也不知道麻姑是怎样的一位神仙,只听到王远对一个看不见的信使说,很久没有到人间来了,你去问麻姑能不能过来,一起说说话。不久之后,信使回来了,仍然是看不见他,只听他代麻姑回话道:"麻姑再拜,自从上次与您相见,忽然已过五百多年,您是长者,本应我向您致思念之情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您的信使,本当立即过来,但手头还有一些事,不得不先到蓬莱去一趟,然后马上就过来,希望您那时还没有离开。"又等了一会儿,麻姑果然来了,也是先听到人马之声,不过从官比王远的要少一半。

蔡经一家人都看见了麻姑,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大概有十八九岁,头顶心上绾了个髻,余下的头发垂散到腰间,所穿的衣服上有花纹但又不是锦绮,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做衣的料子不知如何命名才好,因为是世间所没有的。麻姑进到屋里拜见王远,王远起立还礼,两人坐定之后,就让侍从们把吃的东西摆出来,只见到无数的金玉杯盘,里面盛着各种奇花异果,香气弥漫。又把肉脯分开了,用松柏的枝来烤炙,还说这个肉脯是用麒麟的肉做的。麻姑说:"自从上次和您相见,东海已经三次变成桑田了,刚才我到蓬莱去,看到海水又浅了许多,大约只有原来的一半,只怕大海又要变成山陵了。"王远笑着答道:"圣人们都说,大海里又要扬起灰尘了。"麻姑想见见蔡经的母亲和他的妇侄,蔡经弟弟的新妇刚生产了数十日,麻姑一见就知道了,即忙阻止道:"噫,停停,别过来。"她要了一些米撒在地上,说是用米来除秽,那些米撒到地上之后,都变成了珍珠。王远笑道:"麻姑还是少年人啊,我老了,不喜欢做这种狡狯的变化了。"又对蔡经的家里人说:"我要赐你们酒喝,这个酒出自天厨,味道醇厚,不是俗人可以喝的,你们喝了只怕肠都要烂掉,所以我得先用水兑一下,你们不要见怪。"每一升酒都用了一斗水来兑,蔡经的家里人都喝了有一升多,一个个都喝醉了。喝了好久,把酒喝完了,王远说:"不够喝再去酤些来。"就给信使一千钱,让他去找余杭姥酤酒。须臾之间信使就回来了,替余杭姥传话道:"怕地上的酒不配给天上的尊者喝。"蔡经看到麻姑的手指很长,就像鸟爪一样,忍不住心里想:"背上痒的时候,如果能得到这样的手来抓搔,必定是很舒服的事儿。"王远马上就知道了,让人把蔡经牵出去鞭打,又说:"麻姑是神人,怎么可以让她来给你抓背?"只看见鞭抽打在蔡经的背上,却看不见执鞭的人。王远说:"我的鞭,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打的。"

蔡经有一个邻居姓陈,叫什么记不住了,曾经做过县尉。他听说蔡经家里来了神仙,就在门外叩头,请求拜见。王远就让他进来,陈尉希望能够像蔡经那样,供神仙驱使。王远说:"你起来到太阳下面我看看。"陈尉就起来让王远看,王远看过了,说:"噫,你心不正,影不端,不可以求仙,就让你做一个地上主者吧。"等到要走的时候,他就给陈尉一张符和一个小箱,小箱里有一本经传,说:"这些东西不能让你升天,不过能让你活足你的寿数,应该有一百岁以上。这些东西还可以消灾治病,生病的人,如果命数没尽,又没有犯什么罪过,把这张符带到他家去,都可以治愈。如果有邪鬼求血食作祸,可以用这本经传叫社吏过来收服,你斟酌轻重惩罚它们便是。"陈尉用那张符治病,有数百家人被他治好感谢他,陈尉死时有一百一十一岁。他死之后,他的子孙再用那张符来治病,就一点效用也没有了。

王远去后,蔡经家里先前所做的数百斛饭食,都被吃光了,也没有见到那些吃的人。蔡经的父母偷偷问蔡经:"王君是什么神仙,居所在哪里?"蔡经说:"王君的治所在昆仑山,常常往来于括苍山罗浮山之间,这三座山上都有王君的宫殿,这些宫殿都像王宫一样。王君还在天上任职,常常在天地间往来,王君出门时,也不一定带上所有从官,有时只乘一匹黄麟,带着数十人,每次出门都是在天上飞着的,只看到山林在下面,距地面大概有数百丈,每到一处地方,山神海神都会来迎接他。"

几年之后,蔡经又回来住了几天。王远托蔡经带信给陈尉,王远的字写得很开,又很大,也不工整。一开始没有人知道王远字方平的,也是因为看了这封信才知道。陈尉的家里人世世代代保存着王远的信和那本经传,藏在小箱里,不让人知道。

这篇讲王远和麻姑故事的,在《神仙传》里是个异数,其怪异玄奇,即便与唐代的诸多名作相比也不逊色,"沧海桑田"的典故,一直到现在,也还为人所熟知。

葛洪虽然在《抱朴子》的序里宣扬"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荜有藻棁之乐",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不见得就真的对荣华富贵完全无动于衷,否则也不会在《神仙传》里对王远的车仗饮食如此津津乐道了,只不过在人间是连保命都难,遑论富贵了,所以只能无奈地把对这一切的期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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