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运·不安分的孩子(3)

  我开始逃学了。
  
  早上,背上书包出去直奔桃源路或新民胡同,无精打采、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
  
  那些地方对孩子是颇有吸引力的。变戏法的,拉洋片的,唱“蹦蹦儿”(二人转)的,卖糖葫芦的,卖大果子的,卖破烂的,五行八作,应有尽有。而我最神往的地方就是解放电影院,一毛钱看一天,没人撵你,因为影片是循环放映。
  
  然而,神往终归是神往,我白天的任务是上学,所以爸妈不给我一分钱。
  
  那段时间,我每天装模作样“去上学”,到了傍晚,又装着“放学回家”。晃悠了多天,爸妈竟然毫无察觉。老师也没跟家长交流我的动向,大概学校没了我这个坏孩子,倒难得清静吧。
  
  这一天,我死乞白赖地向爸妈要了一毛钱,谎称学校安排野游,中午不能回来,揣一毛钱好买个烧饼吃。
  
  有了钱,我撒脚就往桃源路跑,因为今天这场电影非看不可了。今天演的是印度电影《流浪者》。
  
  我早就听我们胡同里的几个大孩子没事就哼哼《拉兹之歌》:到处流浪,到处流浪,啦啦啦……现在我不也在到处流浪吗?
  
  买票进了解放电影院,天黑方出来,虽然饿着肚子,但精神很充实。我真觉得自己就是拉兹,我真的要到处流浪。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向长春火车站走去。
  
  当时有一本苏联儿童小说《铁木尔和他的队伍》,在小说的开头,那个顽皮的小主人公也是不满于现实环境离家出走,储藏食物,憧憬着那个不可测的未来。
  
  我想乘上一列火车,哪怕是货车,也要离家出走。
  
  可我没有钱。
  
  在车站广场,我毫无目的地转着。最后在票房子里靠着一根大柱子睡着了。
  
  突然,有人把我扒拉醒了。我睁开一只眼--另一只大概是被毒虫叮了,肿得老高,只剩下一条缝,看见爸爸铁青的脸。
  
  回家后爸爸自然狠揍了我一顿,鼻子都揍出了血,可我并没讨饶,昂着高贵的头颅,承受着“封建家长”的毒打。甚至,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使然,我冷冷地把鼻血一把一把抹到雪白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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