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篇 火一样燃尽自己的师复(4)

严格地说,“心社”和“晦鸣学舍”不一样,那只是个人道德修养与精神上的结合,不是一个有形的团体。1913年8月,在《晦鸣录》第二期发表的《师复启事》说:“师复去年与同志发起心社,取绝对自由主义,无章程,无规则,亦无一切组织,各凭一己良心以相集合。”师复自己清心寡欲,淡薄名利,很仰慕托尔斯泰的为人。“心社”的十二戒条,他无不躬身实践,丝毫不肯放松。他只肯与丁湘田恋爱,却不愿有婚姻,他们有一个女儿,也不知后来情况如何。即使病重时,医生多次劝他吃肉,补充营养,他也迂执地不破戒。与他来往的亲朋无不受他感化。他反对抽烟,有一天朋友们在广州东园聚会,有个朋友正在吸烟,听说他到会,马上把香烟藏在衣袋里。有一政客乘轿来拜访他,到了离“晦鸣学舍”还有一截地的街口,即自觉地下轿步行。他绝不强求别人,但他自身的行为在无形中对周围的人起了些感化作用,使不拘小节的人们在良心上会感到一种不安。

他认为都市太繁扰,想约同志去乡村居住,半耕半读,建立一个大同村。他们在广东新安县的赤湾找到了一块地方,由香港航行2小时可到,面临文天祥叹息过的零汀洋,挨着宋帝陵,枕山面海,风景天然,有水田近百亩,能结果的荔枝四五百株。莫纪彭回忆,1913年春天,他们第一次找到这里,归程时回望,“早熟的荔枝,已垂垂如大小红紫玻璃球,弥漫悬空。”他们就叫做“红荔湾”,试图在这里开辟一小块无政府主义的实验基地,推行新村计划,郑彼岸提议取名为“红荔山庄”,但终因“二次革命”爆发、政局骤变而未成。

在“晦鸣学舍”,大家一起劳动、学习、生活,相互帮助,人人平等,把这个学舍看作是无政府共产主义社会的雏形,经费来源则是当初为暗杀团募集的。师复经常给他们讲无政府主义理论,有时出题目让大家作文章。丁湘田教语文,圣约翰毕业的李希斌教数理化和英语。“晦鸣学舍”的藏书中有英文版的马克思《资本论》节本,有法文版的《傅立叶传》等。当时他们的主要劳动是排字和印刷,他们选印《新世纪》上的文章,发行《无政府主义粹言》《无政府主义名著丛刻》等小册子,重印了《新世纪丛书》,每种都印了5千册,免费赠送读者,邮寄到国内各报馆、会社、各省议会、县议会,“无政府主义”这个名词才渐渐广为人知。此前无政府主义思潮的传播对国内影响甚微,虽然李石曾、吴稚晖早在1907年就在巴黎编辑《新世纪》周报,介绍巴枯宁、克鲁泡特金等人的学说,但很少传入国内。直到“晦鸣学舍”创立,无政府主义的种子才开始在国内撒播。

“心社”十二条社约也是这个时候才正式对外公布的。莫纪彭回忆,“知识分子,看见十二条条文,多数是莫逆于心。短时间广州市上,茶座酒楼,有闲谈必谈心社。谈心社十二条条文,有闲的人们,谈心社是最新鲜、最时髦,又最好不过的谈话资料了!”

期间,他偶尔接触到刚刚传到中国的世界语,认为世界大同,应该以语言统一为先导,所以对提倡世界语非常热心,发起“广州世界语学会”,曾被推选为“环球世界语会广州分会”会长。每天他从西关步行到东堤会所,到夜深二三时才回家,即使刮风下雨也是如此。短期内,广东参加世界语会的有三四百人,世界语学会成立大会有上千人参加。这与他的努力号召是分不开的。

四 《晦鸣录》到《民声》

1913年8月20日,正值干戈不息、扰攘不安的袁氏当国之时,“晦鸣学舍”创办的《晦鸣录》周刊问世,20开本,16页,标举反抗强权、实行社会革命、谋取平民自由幸福的宗旨。只出版了两期,他们就被袁氏在广东的死党龙济光查禁,“晦鸣学舍”也被封闭,袁世凯政府通电全国各省缉捕师复。他举家迁到澳门,将《晦鸣录》改为《民声》继续出版,也只出了两期,袁世凯下令外交部照会葡萄牙公使、广东当局照会驻澳门的葡领事,禁止《民声》出版。广东当局甚至派人要将他从澳门劫持,幸得他闻讯有了戒备。他在勉同志文中说:“杀戮囚辱,固无政府主义党之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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