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到来的瞬间(7)

 

不过,只能选择火鸡肉、火腿或者鸡胸肉馅料的。萨拉米香肠和博洛尼亚香肠的断不可取,烤牛肉三明治做得也有问题,这很可惜,因为烤牛肉是我的最爱。

罗布和他的一帮朋友站在收银员旁边,拿着一大盘薯条,他每天都吃这个。他的眼神与我的相遇,朝我点了一下头(他不是那种善于表情达意的人,跟我一样。这也是他在给我的赠言卡上只写一句“爱你”的原因)。

真是怪异。我们出去约会前,我是那么的喜欢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他每次朝我的方向看,我也会紧张得头晕眼花。真的,有几次我想起他的时候,都觉得头重脚轻,非得坐下来不可。

可是现在,我们正式成了一对儿,再盯着他看的时候,我却有了更奇怪的想法,比如想知道那些炸薯条会不会堵塞他的动脉、他是否用牙线或者他是什么时候洗那件每天穿在身上的洋基队服的。有时我担心自己出了问题,谁不愿意和罗布·柯克兰约会呢?

不过我并非完全不快乐——我是快乐的——但我脑子里时常考虑自己究竟因为什么爱上了他,好像不这样做就会忘了我是爱他的一样。幸运的是,我有一百万个爱他的充分理由: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还有很多雀斑,却并不会使他显得傻里傻气;他为人招摇,但表现的方式很幽默;人人都知道他、喜欢他,可能学校里半数的女孩都对他有想法;他身穿曲棍球服的样子很帅;当他感到非常疲倦时,会把头枕在我肩膀上睡着,这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我喜欢在天色已晚时的黑暗中躺在他身边,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这时,我敢肯定自己是爱他的。

因为要排队付面包圈的钱,所以我没有理睬罗布——当然我也可以强行插队付钱——然后径直去了高年级就餐区。整个餐区呈矩形,接受特殊教育的小孩坐在离教室方向最近的桌旁,接下来是新生区,然后是二年级和三年级的餐桌。高年级学生的桌子位于餐厅的最顶端,这是一块八边形的区域,周围排满了窗户,不过只能看到停车场,但总比直接看见短途巴士上的工作人员吃苹果酱好多了(请不要见怪)。

艾丽早已坐在一张靠窗的小圆桌旁(我们最喜欢的位置)。

“嘿。”我把托盘和那些玫瑰放在桌上,艾丽的花束也在那儿,我迅速数了一下。

“九枝玫瑰。”我指指她的花,又碰碰自己的。“和我一样。”

她做了个鬼脸。“我的花里面有一枝不算数,伊桑·沙罗斯基送的,你相信吗?那个跟踪别人的变态。”

“噢,好吧,肯特·迈克弗勒还送我一枝呢,所以这枝也不算数。”

“他爱——你。”她说,故意把“爱”字拖长。“你收到琳赛的短信了?”

我把面包圈中间的糊糊抠下来扔进嘴里。“我们真要去这个派对吗?”

艾丽不屑地哼了一声。“害怕他以约会为名强奸你?”

“真好笑。”

“派对上会供应一桶啤酒。”艾丽咬了一小口她的火鸡三明治。“放学后去我家,好吗?”她根本不用问,这是我们礼拜五的传统:我们去她家,叫外卖、翻她的衣柜、大声播放音乐、跳舞、交换眼影和唇膏。

“是的,当然。”

我眼角的余光看见罗布走了过来,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拖出我旁边的一把椅子,斜过身来拿嘴唇碰碰我的左耳,闻上去绝对是抹了古龙香水,他总用这种香水,我觉得味道有点像奶奶曾经喝过的一种茶——柠檬香蜂草泡的——但是我没告诉过他。

“嘿,鸡尾酒。”他老给我起外号:鸡尾酒、三明治、萨米语录。“收到我的丘比特礼物了?”

“收到我的了吗?”我问。

他甩下肩上的背包,拉开拉链。包底部放着半打压皱了的玫瑰——我觉得有一枝是我送的——旁边是一只空烟盒、一包口香糖、手机和替换的衬衫。他不怎么爱学习。

“别的玫瑰是谁送的?”我刺激他。

“你的竞争对手。”他挑挑眉毛。

“很漂亮,”艾丽说,“今晚你去肯特的派对吗,罗布?”

“也许吧。”罗布耸耸肩,看上去突然挺烦躁。

有个秘密:有次我们接吻的时候,我睁开眼,看见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他甚至没在看我。他的眼神越过我的肩膀看着房间。

“他弄了一桶啤酒。”艾丽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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