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姆:这一点在某个层面上是清楚的。我们认为思想实际上是机械的,对这一点,在某个层面上是可以理解的——但整个机制依然继续。
克:照旧继续,是的?…博姆:……就由于本能、快乐、恐惧等等。快乐、恐惧、欲望使思想继续走在老路上,智慧必须开始了解并处理这个问题了。
克:是的。
博姆:你知道,这其间总是存在陷阱。因为我们抱有片面的概念或意象。
克:所以,作为人类,我会只关注这个核心问题。我知道我的生活是多么混乱、矛盾、不和谐。为了让智慧能在我的生活中起作用,为了让生活没有不和谐,为了让智慧提示我,为我指明方向,可以改变那种状况吗?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宗教人士不用智慧这个词,而用上帝这个词的原因。
博姆:那个词有什么优点?
克:我不知道有什么优点。
博姆:但为什么用那样一个词?
克:来自最原始的恐惧、本性中的恐惧,慢慢地就发展出一个最高的父的概念。
博姆:但那还是思想在独自运转啊,并没有智慧。
克:当然。我只是想到了这回事。他们说信任上帝、信仰上帝,上帝就会通过你运作。
博姆:上帝可能是智慧的象征——但人们一般不把它当做象征。
克:当然不会,那是个令人畏惧的意象。
博姆:是的。你可以说,如果上帝意指不可衡量的、超越思想的东西……克:……它是无法命名、不可衡量的,?此不要落入意象。
博姆:然后它就会在可衡量的事物中运作。
克:是的。我想表达的是,对这份智慧的欲望在时间的长河中创造了上帝这个意象。我们希望通过上帝、基督、克里希那或不管其他什么意象,希望通过信仰它们——那仍然是思想在运转——我们的生活能有和谐。
博姆:因为这种意象是那么绝对,以致引发了压倒一切的欲望、冲动。就是说,它压倒了理性,甚至一切。
克:你听到主教长和主教们那天在说什么吗,他们说只有基督是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
博姆:但这是一回事,快乐借此压倒了理性。
克:恐惧和快乐。
博姆:它们压倒了一切,无法建立平衡。
克:是的,我想说的就是:你看,这整个世界就这样被制约着。
博姆:是的,但问题在于你提示过的一点:被这样制约着的世界,其本质是什么?如果把这个世界当做独立于思想的存在,我们就掉入了同一个陷阱。
克:当然,当然。
博姆:也就是说,整个受制约的世界就是这种思想方式的结果,它是这种思考方式的原因也是其结果。
克:没错。
博姆:这种思考方式是不和谐的、混乱的、不智的……克:我曾旁听在布莱克浦(Blackpool)召开的工党大会——真是巧舌如簧!他们有些人一本正经、故弄玄虚,他们站在工党和保守党的立场上说话。他们不说“让我们全都团结起来,看看什么才是对人类最有利的。”
博姆:他们没那个能耐。
克:没错,不过他们在运用他们的智慧!
博姆:只是在那个有限的框框内罢了。那就是我们一直的困扰,人类借助有限的智慧发展了技术及其他,却在为极其不智的目的服务。
克:是的,问题就在这里。
博姆:几千年以来,一直都是那样。那么一个很自然的反应就来了:问题实在太大、太广了。
克:但其实和谐非常简单,相当简单。它简单到可以在最复杂的领域里运作。
克:我们回到前面。我们说到思想和智慧有着共同的源头……博姆:是的,我们讲到那儿了。
克:那个源头是什么?通常我们都把它归结为某些哲学概念,或者说那个源头是上帝——我只是暂用一下这个词——或者梵。那个源头是共同的,它把自己分为了物质和智慧。但那不过是个口头说法,只是个观念,它仍然属于思想。你无法借助思想找到它。
博姆:问题来了:如果你找到了它,那“你”是什么?
克:“你”不存在了。如果你问源头是什么,“你”就无法存在了。“你”是时间、运转、环境制约——你是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