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让我们把视角转到洛阳。
听说更始帝刘玄要定都此地,当地群众感到很高兴,很激动,很惊奇。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刘玄骑着高头大马,第一个冲了进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他手下的一大票马仔。马仔们伸着脖子缩着头,浩浩荡荡往前走。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涌上去围观,发现那票马仔的穿着打扮都很有特色,以发型来区分,有光头、锅盖头、地中海头、爆炸头、鸟窝头、蘑菇头等。他们头上缠着五颜六色的头巾,更有甚者脑门上插着一朵菊花;以上半身来区分,有脱掉上衣露出胸肌的,也有脱掉上衣没有胸肌的,还有脱掉上衣露出肚腩的;有穿着男人衣服的,也有穿着女人衣服的,还有穿着人妖衣服的,等等;以下半身来区分,有没穿内裤的,有内裤外穿的,有穿了内裤却没关好门的;有穿大短裤的,有穿长裙子的,有穿补丁裤的,也有没打补丁露出半边屁股的,等等;以鞋子来区分,有阿迪王、耐克王、阿迪耐克王、李宁王、安踏王、李安踏宁王、皮鞋王、高跟鞋王、不穿鞋子王、左脚阿迪王右脚耐克王,等等……
围观群众甲:“我顶他个肺的,这穿得也太非主流了吧!”
围观群众乙:“我嚓,何止是非主流,简直就是非人哉!”
围观群众丙:“你们懂个屁呀,这叫行为艺术!”
围观群众丁:“对,我们懂个屁,因为行为艺术算个屁!”
围观群众戊:“算了,我还是回家练练叉腰肌,做做俯卧撑吧!”
围观群众己:“没错,还是不要看了,越看越觉得瞎了我的狗眼……”
正当围观群众准备散去的时候,忽然感到了一股强大的、纯爷儿们特有的霸气!围观群众回头一看:只见刘秀骑着一匹白马,身后跟着左右护法,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一个个西装革履,器宇轩昂,皮鞋亮得能当镜子照。看到刘秀的队伍,围观群众顿时虎躯一震,一种崇拜感油然而生:这才是国家公务员的派头!一个字曰之:帅!
从此,刘秀在广大群众的心中树立了极高的威信。
刘秀在洛阳待了不久,刘玄就交给了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出使各郡各县,收买天下民心,让他们对更始帝宣誓效忠。
刘秀领命,于是就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洛阳。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奋斗之后,他的工作取得了巨大的成效,所到之地无不望风而降。但是有一天,当他去到邯郸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刘林,汉景帝第八代孙,虽然他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液,但如今已经家道中落,大不如前了。刘林对他的生活现状感到很不满,为了改善生活、吃香喝辣,他把目光瞄向了刘秀--此人深得民心,若能在他手下混得一官半职,将来必定受用无穷。
于是,刘林就找到刘秀,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赤眉今在河东,但決水灌之,百万之众可以为鱼。”(《后汉书·光武帝纪上》)
和刘林一样,刘秀身上所流着的,也是汉高祖刘邦的血液。面对自己的族人,刘秀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在讲下面的故事之前,请先让我讲述另一群人的历史。
在琅邪郡海曲县住着一户姓吕的人家。这家人有一个儿子,名叫吕育,在县政府上班,是个吃皇粮的公务员。有一回,吕育犯了罪,按照当时的法律,抽他几十鞭应该也就完事了。但由于他平时不注意跟上司搞好关系,结果,县长就以此为借口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疤。
这下倒好,上班上出人命来了,这叫吕家人怎么接受得了?吕育他妈,姓氏不详,人称“吕母”,当她看见儿子的尸体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她老公死得早,家里就剩下这一根独苗,她好不容易把这孩子拉扯大,四处拉关系走后门才帮他找到这份工作,本以为从此以后就捧上了铁饭碗,没想到儿子才吃了没多久的皇粮,就把脑袋给弄丢了!
那天吕母扑在儿子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她流干了眼泪,就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走司法程序是不可能的了,民告官是很难有结果的,就算有,也不会是令人满意的结果。吕母经过考虑,决定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但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平时顶多也就是抓抓脸皮扯扯头发而已,真要她亲自上阵操家伙砍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吕母把目光投向了一群轻狂少年--
在任何时代,都不会缺乏古惑仔,此类人群具有如下特点:年少轻狂、血气方刚,三五成群、勾肩搭背,有诸多不良嗜好,但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满足这些嗜好,又不肯好好找份工作,终日混迹于各种娱乐场所,小偷小摸,甚至持械抢劫,杀人放火,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属于公安机关的重点打击对象。
本来,吕母对这种轻狂少年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必须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才能完成自己的复仇大计。于是,她开始行动了。
吕母家里很有钱,动产不动产加起来有一大堆,她特意开了一家“少年赊购酒吧”。如果有少年来此喝酒,她分文不收,只要给她写一张欠条就行了,还款期限一百年,并且不收利息。如果少年穿得太破烂太不像样,她就额外赠送名牌男装一套,每天都送,送完为止,第二天接着再来,继续送。
很快,“少年赊购酒吧”的名气就传开了,附近的少年纷纷慕名而来,光顾吕母的生意,酒吧里每天门庭若市,众少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就这样,吕母做了几年的生意,终于做出成果来了:她家的动产不动产全都流产了,现在,她名下的唯一产业,就是这家“少年赊购酒吧”。
有一天,吕母把众少年召集起来,说:“这几年,你们喝了这么多酒,拿了这么多衣服,爽不爽?”
少年们说爽!
吕母说:“你们爽是爽了,该不该让我也爽一爽?”
少年们说该!
吕母说:“我有个儿子,犯了点小罪,本来罪不至死,却被县长那狗官杀了,你们说,这个仇我要不要报?”
少年们说要!
吕母说:“我本想跟那狗官拼命,但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拼命的本事,你们都是年轻人,有的是力气,我想要砍了那狗官的脑袋,以祭我儿子的在天之灵,这个忙你们帮不帮?”
少年们说帮!
吕母说:“好!这些年,我的酒没白赊,衣服没白送!只要你们肯帮忙,我就算散尽家财,也绝不后悔!”
少年们群情激昂,纷纷振臂高呼:“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终于,“少年赊购酒吧”的吕老板,正式成立了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组织成员多达数千人,这个团伙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无!赦!
很快,吕老板就带领她手下的那帮马仔杀向了县长办公室。看大门的保安人员见势不妙,赶紧闪人,结果县长由于无人保护,只能撅着屁股缩在办公桌下,全身瑟瑟发抖。吕老板一手掀翻了办公桌,狠狠往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说:“看我今天不踹死你这狗日的!”
县长只能抱头鼠窜,口中大喊:“姑奶奶,饶命!”
吕老板抓起拖鞋往他脑袋上砸去:“你这狗娘养的东西,当初我儿子本来罪不至死,你为什么不肯饶命!”
县长缩在墙角不敢再动:“姑奶奶,我也是秉公办案,你儿子的死不关我的事啊!”
“放你妈的狗屁!你要是秉公办案,我儿子就不会死了!你这狗官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嘴硬,我真恨不得用狗屎塞满你的嘴!”
就在此时,县长手下的官员都闻讯赶来了,他们纷纷给吕老板下跪磕头,说:“姑奶奶,您就饶了县长吧,没有了他的领导,我们实在不好展开工作呀!”
“不用再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我要让他血债血偿!”吕老板疯了似的狂吼,“拿刀来!”
最终,她一刀砍下了仇人的脑袋,放在儿子的坟前,悲怆地仰天大哭:“儿啊,娘给你报仇了!”
了却了这桩心愿之后,她带着这帮轻狂少年遁入海岛中,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几年之后,吕老板的同乡、琅邪人樊崇因为不满朝廷的暴政,就聚众数百人,跑到山上去当了山贼。当时青州、徐州大饥,民不聊生,最后只能纷纷起义。由于樊崇素来勇猛,这些起义的农民都自愿归附,一年之间,樊崇就聚众达数万人。后来又先后有几支起义军共数万人加入了樊崇的队伍,原本小打小闹的樊崇变成了拥兵十万的大将。
人多了,就难免闹矛盾,为了缓解内部斗争,樊崇定下了两条很简单的规矩: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随后就领兵与王莽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作战,为了便于识别,他命令手下人全部将眉毛涂红,以免误伤了自己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起义军获得了一个称号:赤眉军。
又过了不久,吕母病逝,她手下的那些人纷纷从海岛回到了陆地上,其中一部分人加入了樊崇的队伍。
后来,更始帝刘玄定都洛阳,派出使者来招降樊崇。樊崇听说刘玄是皇族子孙,以为汉室复兴,就带着手下大将二十余人去到了洛阳,接受招安。但是,刘玄虽然将他们封为列侯,却没有给他们相应的封地,再加上樊崇手下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为刘玄卖命,结果樊崇等人就趁夜离开洛阳,重新干起了反抗朝廷的老行当。
谁要想争夺天下,赤眉军就是一道绕不过的槛,刘秀也不例外。如果他采纳刘林的计策,水淹赤眉,就能扫清眼前的一大障碍!
那么,他会不会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