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官方与民间（1）

　　午报高层召开了一次编委会。
　　
　　午报面临着这样一种畸形的局势：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不对称。生猪黑市场报道面世之后，午报的零售份额突发性上扬，每天的零售售罄时段提前一小时，中午之后，很难在报摊上买到午报。另一方面，午报的广告占有份额滑坡，广告少得可怜，少得可怜的广告版面中，缺少含金量高的房地产广告。
　　
　　广告部门的干部情绪不高。
　　
　　做广告的部门与做新闻的部门关系历来不睦。首先是观念问题。编辑记者认为他们是报社的主体，一等公民，而做广告的是二等。其次是编辑记者做新闻的过程中拉广告、吃提成，抢了他们的广告资源。另外，新闻部门做起新闻来不管不顾，经常冒犯他们的广告客户。鉴于生猪黑市场的报道里里外外红了个透，他们不敢直接说这篇报道带来了负面影响，但他们指出，午报缺少房地产广告，可以认为是海查干人在作梗，新建集团凭借其在房地产业的影响力，联合其他房地产商共同抵制午报。
　　
　　程启前无奈地说，杨志卖刀撞见牛二，海查干人用不见棺材不落泪，逼着我们不撞墙不回头。
　　
　　谷向东把程启前的话做了一个激情化延伸：为了让他们哭瞎眼睛，我们宁可撞破脑袋！
　　
　　谷向东的情绪左右了编委们，编委会走出低调。会议决定：生猪黑市场报道送北京，参加上半年度全国好新闻评奖；树立名记者品牌，在社会新闻版为黎志坚开辟了一个专栏，专栏的名目为：触摸敏感，大话拆迁。宣传语为：在铁肩上加分量。
　　
　　两位总编还分别对黎志坚做出了奖励。谷总编的奖励是荣誉方面的，他责成抗美主任，把黎志坚深入猪穴的事迹写成通讯，刊登在午报的内部刊物上。午报的内部刊物是一张小报，叫做报中报。而程启前的奖励实惠。他手中握有每年度一万元的总编奖，用以随时奖励一年中成就突出的记者。半年过去了，他手里的奖金只余三千，他从三千中拿出两千元奖励给黎志坚。另外，午报内部有一个电话号码叫做总编码，总编码是个保密号码，只有紧急情况下才可以使用，使用范围仅限于中层以上干部。他破例允许黎志坚使用。
　　
　　这时候，黎志坚在停车场洗车。
　　
　　一声断喝之后，那个海查干人真的抬起一条腿，尿空了膀胱之后冲他顽皮地一笑，之后提裤子跳上助力车，其间还打了个冷战。这是个比少年大一点点的青年，十四五岁的样子。很瘦，尖下巴、尖鼻子、薄嘴唇，眼睛奇大，青黄的面色加之暗蓝的眼白和暗蓝的牙，很像根据火星人设计出的卡通人物。
　　
　　他也笑了一下，忽然间想起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想起倭肯河和草甸子，眼前的海查干人似曾相识，是那时候他诸多玩伴中的一个。清洗尿渍的时候，淡淡的臊气又让他怀旧。那时候吃不到肉，主食苞米、草蘑和野菜，那时候他的尿也一定像草食动物。怀旧产生了亲切，他根据尿量给这个海查干人起了个网名：超级排放。
　　
　　他认为海查干人对他的报复不过如此，跟踪恐吓和撒两泡尿。他是名记者，他们不敢像对待老刁那样明火执仗，顶多是弄坏刹车、迎面撇砖头。怎样预防呢？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报复发生时再候机自保吧。
　　
　　抗美主任发来短信：速回采编平台。
　　
　　社会部也对黎志坚出做出了奖励：五十公升汽油票和二百元钱，五十公升汽油票奖励他的汽车，二百元钱补足他医保疗伤的自费部分。关于黎志坚下一步的工作，抗美主任是这样安排的：生猪黑市场的后续报道，放开手让年轻记者做，让他集中精力养伤，养伤的同时收集铁肩专栏的资料，任务稿可交可不交。这之后她附在黎志坚耳根，把总编码告诉给他，然后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