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 9(4)

孙玉甫想用手拍一下张慧婷抽搐的肩膀,可此时的手像是被焊死了关节,不能动弹,孙玉甫只能用声音安慰张慧婷:“那天我喝多了酒,一时冲动,没想到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实在对不起你!”

张慧婷抹着眼泪说:“怎么是麻烦?是灾难。你让我在齐家丢尽了脸,我成了风流成性的坏女人,成了为人不齿的第三者,我是被休掉的,你知不知道?”

孙玉甫不安地望着如一块豆腐般脆弱的张慧婷,一种巨大的负罪感在撕扯着他的神经,他甚至想跪下来请求张慧婷宽恕,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认罪,而是赎罪,孙玉甫低下他一贯高昂的头,拍着胸脯说:“慧婷,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会对你负责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还在柳阳混着,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从秋到冬,张慧婷好像把这一辈子的日子都过完了,她在难熬的季节里生不如死,孙玉甫的话虽然有些情绪化的色彩,可满腹委屈的张慧婷听了后心里还是熨帖了许多,她止住了抽泣,望着眼圈通红的孙玉甫,心里涌起一丝又细又轻的温柔,她反过来安慰孙玉甫说:“都怪我不好,你喝了那么多酒,我不该跟你上楼。”这话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喝了酒难道就是冲动和无礼的理由,喝了酒就可以为自己的过错免单,张慧婷想得更多的是自己不该跟孙玉甫走得太近。

孙玉甫被这个看起来清高傲慢而内心柔软如水的女人感动了,如果说他当初是事业有成后费尽心机地勾引张慧婷,想在这个初恋女人的身上圆梦的话,此刻张慧婷的单纯和脆弱唤醒了他的良知,融化了他内心里的邪恶,他要为这个红颜薄命的女人付出代价,至于当初上床的念头此时在女人的泪水中已经稀释殆尽。孙玉甫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捆百元大钞:“慧婷,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先给你留下一万块钱,有什么事,你随时打我电话,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可以用刀子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

张慧婷将一捆钞票又塞回孙玉甫的黑色公文包里:“我不能要你的钱,也不要你动刀子剜心,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想自食其力地活着,我要让齐家人知道我不是一个又轻又贱的女人。”

孙玉甫将一万块钱又掏出来放在桌上:“慧婷,就算是我借给你的,好不好,等到你哪天发财了,再还我还不行吗?”

张慧婷态度坚决地说:“孙玉甫,你的钱,我既不要,也不借,请你拿回去!”

孙玉甫一脸的绝望和伤感:“慧婷,你要是这样,就说明你不愿意宽恕我,你让我心里怎么能抹得直。”

张慧婷说:“你要是能想到,有钱的男人多一个女人,多出来的那个女人注定就会少一个丈夫,心里就抹直了。只要你以后不来找我了,这一万块钱我就算收下了。”

孙玉甫拿出一副死磨硬泡的架势,他将钱扔到布帘拉着的里屋的单人床上,那张床像是医院里的一张病床,落满了压抑和疼痛的气息,孙玉甫说:“先扔在你这儿,回头我再过来拿,我马上要去车站接一个客户,身上钱放多了,不太安全。”

张慧婷从床上拿起钱强行塞到孙玉甫的怀里,她的动作和姿势像是一个泼妇准备打架:“孙玉甫,你要是不把钱拿走,我就送到你老婆那里去,我让你老婆来评这个理,看我该不该要你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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