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保证自己屁股上没有一点屎,这说法在相当广泛的范围里属于一语中的。在这个纷纷攘攘的世界上很容易让人头昏眼花,视物不清,手脚不稳。这并不稀奇。此刻雷若洲最为关注的是,即将见到的这个人会不会就市委书记乔亚卿的屁股上有屎没屎给出答案。
那位前纪委干部如今是平安驾校保安部主任,一年前机关分流时调任现职。前纪委干部对雷若洲多少有些认识,听雷若洲说出"海景豪门"四个字时很是敏感,这回又是谁让你来找我的?雷若洲问,在我之前有人为这找过你吗?前纪委干部说,有个女人找过我。看来她和你是一伙的。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为什么又在翻旧账?
雷若洲直言相告说,不是我们在翻旧帐账,是有人在翻旧账。实话告诉你,又出现了有关"海景豪门"的举报信。前纪委干部警觉地看着他,我可没写过什么举报信。雷若洲说,我找你不是为举报信,你是调查组成员中唯一表示过不同意见的人,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前纪委干部沉吟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了愤怒,调查一牵涉到高官就会走样。真相明明就在河里,可我们只在岸上走,连袜子都不肯脱,更别说下到河去看一看了。人人都怕湿了自己的脚!雷若洲说,直到今天,你仍然坚持海景豪门的调查有问题吗?前纪委干部说,任何一个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乔云实借了他老爸太多的光。否则凭他一介书生,即便就是个"海归",怎么可能搞起海景豪门这么个大项目?!雷若洲摇头,这些都属于推论,不是证据。
前纪委干部深深叹气,我们是在和一个能量很大的人打交道,他的巨大能量能吸走他身边所有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我们看到的永远是一个干干净净的房间,没有一丝灰尘。雷若洲说,你是说证据被隐藏了?
前纪委干部义愤填膺,我们不可能找到证据!广厦置业是乔云实的独立王国,那里的人全都守口如瓶,就像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银行也站在他们一边,根本就不让你查他们的资金链。还有国土资源房屋管理局,乔云实是怎么拿到那个黄金地块的,前后都有什么交易,没人对我们说实话。市委书记乔亚卿对许多人有恩,可以说他们都是乔亚卿的子弟兵!
雷若洲觉得奇怪,我读到的那些调查报告,全都没提到过这些。前纪委干部说当然不会提到。按照规定,我们不能在调查报告中写进任何超出证据之外的东西。他突然想起什么,审视着雷若洲,你也是乔亚卿的子弟兵,没有乔亚卿就没有你雷若洲的今天。雷若洲两眼一眨不眨地迎视着他,乔书记的确对我有恩。不过这跟我们现在的谈话无关,更跟海景豪门的真相无关。
前纪委干部的话语里带上了讥讽,那你干吗急火火地跑来找我呢?你在担心什么呢?雷若洲坦言道,我很想知道,把你从市委机关分流到这里,和那次调查有没有关联?前纪委干部冷冷回敬他说,我不清楚你究竟为什么来找我。如果我说我被分流到这里是因为我在调查中得罪了市委书记乔亚卿,这个答案不会是你想要的,所以请回去吧,就当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今天这一场谈话。
市委书记乔亚卿家的报箱很大,没有安在门外,而是安在了门内。门上开个递送口,凡有报纸信件,塞进递送口就能直达门内报箱。若是有人想给乔书记写信反映情况,又不想被人知道,悄悄塞进这个递送口就成。机关的人都知道这是乔书记用心良苦。现如今说真话的成本太高,一般人花不起这高成本,也不情愿花高成本。究竟乔书记通过这个"胡志明小道"听到过多少真话,就只有乔书记本人知道了。有个广为人知的说法是,市委书记乔亚卿之所以手腕强硬,就因为这个"胡志明小道"使他手中握有不少人的案底,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干部不敢跟他乱乍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