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柳杉在四个银行营业点里各租下了一个最大号的保管箱。她厌倦了每天出门在外时的提心吊胆,厌倦了每天查看藏钱夹层处,更厌倦了每天夜里担心有人潜入她的家。真正的麻烦是如何把那堆钱悄悄运进银行里。当然不能直接用纸箱,从市委书记家中搬出一些沉甸甸的纸箱直接送进银行,傻子都猜得出纸箱里装的是什么。也不能把出租车叫到家门口,那就等于是在广而告之。熟人的车更麻烦,少不了要作些解释,其结果很可能会越抹越黑。思来想去,只有使用方国风的车最简单,一旦方国风问她存进银行里的东西是什么,她完全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对付过去--她只需抢白他说,问那么多干吗,又不关你的事!
事实证明这个决策十分正确。方国风的车将她原本庞大繁琐的运钱行动变得简单多了。庆幸的是方国风并没多嘴发问,他看见的是四个圆滚滚的布包,或许他以为那是四个被她小心包裹着的贵重瓷器。因此离开银行后她大谈明清瓷器的收藏热,既是在暗示又是在强调。方国风时不时地附和着她,似乎他们当真是在谈论一件绝版珍藏。
这个白天方国风无事可做,最大的心愿是帮助乔柳杉尽快熟悉中国大陆的驾驶规则和海川的道路状况。乔柳杉开着开着就开到了海角县。海角县国土资源房屋管理局的何树林局长多次打来电话询问她父亲的康复情况。她知道何局长曾被撤职又被官复原职,,就因为他反对县领导伪造材料骗征耕地八百亩建造娱乐城,又因为市委书记乔亚卿亲自出面进行干预。要是他和她父亲交情很深,或许他多少知道父亲那堆钱的隐秘来路。
回忆那段往事令何树林百感交集,能当你父亲的下属是我人生中的幸事,连我老婆都说我,你这辈子不亏,关健时刻总有贵人相助。我知道外面有些传言,可那根本就不是事实!乔书记根本就不屑于和任何人做金钱交易。他对我说过,那是一种卑鄙下作的监守自盗,更是一种可悲的自我亵渎。
乔柳杉离开时没有丝毫的轻松怡然。家中那堆钱的来路仍然不明不白,与何树林的见面更加重了它的迷离诡秘。如果父亲当真不屑于买官卖官,那堆钱的来路会不会更为肮脏?父亲只是个政府公务员,就算是用尽一生去积蓄,都不可能坐拥八百八十八万!
就在乔柳杉与何树林见面的当儿,留在车上的方国风注意到了一辆北京吉普的异样。他做出遛遛达达的样子走过去。北京吉普里的男人戴着个墨镜,拿了张海角县地图摊在方向盘上看来看去。方国风敲开他的车窗,问他加油站离这儿有多远。北京吉普里的男人说他是外地人,不清楚海角县的事儿,让他去问别人。话音刚落他就被方国风按住了脖子。方国风压低声音问他为什么跟踪他,是受谁的指使。北京吉普里的男人惊恐万分地辩解说,他只是在做生意,有人出钱雇了他。他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见方国风眼露凶光,北京吉普里的男人又说,那人雇他是想知道方国风都跟什么人见过面,都去了些什么地方。他就知道这么多,一点儿谎话没有。最后,他们的这场短暂交锋变成了一笔交易:北京吉普里的男人尽快弄清他那个雇主的身份,到时方国风将会付他一笔让他满意的佣金。
回去的路上方国风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那辆北京吉普。北京吉普里的男人驾车尾随其后,像来时那样与方国风的大众越野隔着两辆车的距离。虽说方国风已经雇用了这男人,解除了部分危险,但另一方的雇用者随时可能用更高的价码买走这些,让他陷入更大的危险。
在方国风的推测中,至少有三个方面的人会雇人跟踪他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