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冯小宁举手投降(外二篇)

看了电影《举起手来》,我也举起了手。

我向导演冯小宁投降。

冯氏厉害。整个电影,人物假,情节假,背景假,道具假,驴子用屁轰伤日本兵(潘长江饰演)是假,日本兵头头骑着“花姑娘”(大白猪)冲杀也是假,“大叔”(郭达饰演)手中的手雷,拉了弦,还要放墙上磕一磕,它才会爆炸,这更假,反正从头到尾全是假。但假得夸张,假得过瘾,假得让人叫皇天。电影院里,谁都在哈哈大笑。我的手也在哈哈大笑--我不时用它拍打座椅,让十个指头也真切地分享冯氏制造的荒唐。

不过,笑过就笑过了,《举起手来》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我的十个手指依然冰凉。

这就是冯小宁导演的喜剧片,它带领观众整齐地走进荒唐,又整齐地撤出荒唐,让观众打拼了一个半小时的嘴巴,而最后脑子一片空白。

我真的向冯小宁举手投降。但我不喊饶命,我想喊的是:“求求你让我演那个花姑娘吧!”

孙悟空是作家

作家长有三只眼睛,但脸上长有三只眼睛的不一定是作家。

孙悟空是只猴子,他逃命,将自己化为一座庙,但尾巴无处藏匿,于是他将尾巴化作了一根旗杆。

二郎神一眼便识破了这根旗杆。二郎神长有三只眼睛。

二郎神是不是作家?不是。恰恰相反,孙悟空是作家。

孙悟空脸上尽管只长有两只眼睛,但他有丰富的想像力,他将尾巴化作寺庙的旗杆,很有创造性。

二郎神不行,在他的眼睛里,寺庙永远不可能有旗杆。因此,寺庙的旗杆就是猴子的尾巴。他是在按逻辑办事,他是一位学者。

作家与学者,其根本的区别在哪里?

我认为:作家富有想像力、创造性,想像力和创造性就是作家的灵魂,就是作家的第三只眼睛,而学者则按逻辑办事,深刻的洞穿力就是学者的灵魂和第三只眼睛。

老鼠的敌人

按照习惯,牛年说牛,狗年说狗,猪年说猪。

今年是鼠年,我破嘴唇吹粥,凑热闹,就说说老鼠吧。

我想说老鼠的敌人。

老鼠的敌人是猫,是人,这不用说,但我认为,老鼠最大的敌人却是它自己的尾巴。

老鼠的尾巴太长。老鼠钻进洞子,尾巴常常露在外面,像一根细细的皮绳子。你胆子大一点,抓住它,一拉,就可以将老鼠像拔萝卜一样从洞子里拔出来。要命的是,老鼠天生就不会夹尾巴。就是说,它缺乏伪装和隐藏的本领。

当然,老鼠也天生不会翘尾巴。

我讨厌老鼠,但老鼠不会夹尾巴、翘尾巴,我倒很欣赏。因为老鼠活得比较率真和本分。

但老鼠的尾巴不是让人欣赏的。只要考察老鼠的身体,你就会发现,它受伤率最高的是尾巴。小时候,在老家,我常常见到半截尾巴的老鼠。这些老鼠,那半截尾巴到哪儿去了,我不说,谁都知道。

我家养有猫,近几年难得见到一只活着的老鼠。我很想跟老鼠讨论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尾巴。

当然,我知道,老鼠肯定会大声说“不”的。

道理恐怕很简单。

老鼠之所以顽强地生存于世间,就是因为它的敌人太多,这些敌人不光来自外界,更来自自身。

其实,做老鼠也好,做人也罢,活在世上,敌人多,特别是自己成为自己的敌人,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谁都懂得,生存本来就是很艰难的,不能太理想,太浪漫。

二○○八年二月五日于乐成马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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