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死神(22)

   阎锦文背着张澜跨入洞门。
  
  聂琮虽中了枪,却没有死,带着几个手下赶到港口海轮上汇报,被毛森局长一顿臭骂: “瓮中之鳖都叫跑了,你还有脸来见我?!你叫我怎么跟蒋总统交账?”
  
  “聂琮知罪。”
  
  “现在怎么办?蒋总统要人,非逼他俩就范--去台湾不可,不然就去做鬼--沉入黄浦江,永远消失。现在倒好,人也没有,鬼也不见!”
  
  船长目光一觑甲板角边上的青石板,又止不住打出一个冷战。
  
  聂琮寄予着一线立功的希望道:“我已派兄弟去搜捕阎锦文和郑定竹家,或许……”
  
  毛森眼珠子一瞪:“你以为他们那么笨?等我们去抓?”
  
  聂琮不敢置信:“难道会有这么周详的准备?”
  
  毛森判断着:“不只是杨虎,背后必定有中共地下党。”
  
  聂琮料所不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船长有点焦不可耐了,不能不再次催促:“毛局长,不能再拖了,万一共军……”
  
  毛森抬手止住,恢复出昔日的冷毒,道:“不能让他们太得意。凡是跟张澜、罗隆基沾边的人,他们的去处,包括杨虎几个老婆的公寓,最后再彻底搜捕一遍,抓到人,就地处决;立功者,奖十根金条!”
  
  聂琮挺身应命:“聂琮愿意戴罪立功!”
  
  总算虎口逃生的张澜一行四人已穿过一个大院的假山曲径,来到又一个洞门前。
  
  张澜注视着老虎形状的洞门,即刻悟出:“是杨虎家的后院?”
  
  阎锦文点着头,低低地击了三下掌。
  
  洞门内回出三下掌。
  
  阎锦文和保镖这才放下紧捏着的枪。
  
  门悄然打开,迎出田淑君、吴克坚和几个武装便衣。藏车的保镖已经先到了。
  
  罗隆基立时认出:“田淑君女士?!”
  
  田淑君愣了片刻:“呀,老朋友,罗隆基先生!”
  
  罗隆基引见着:“我们民盟主席,张澜先生。”
  
  田淑君连连致意:“主席的大名,我是久仰啦。”
  
  张澜抚髯一笑:“你的大名一从阎队副口里出来,可把我们罗先生找惨啦!”
  
  一围戏笑。
  
  田淑君介绍着:“吴克坚先生,上海地下党负责人。”
  
  吴克坚紧紧握住张澜的手,笃诚地致着意:“表方先生,让你们受惊了,营救来迟,很抱歉!”
  
  张澜感慨万端:“哪里的话!不是你们,我俩早都被劫持走,说不定已经做江中之鬼了!”
  
  吴克坚由衷一点:“你们能安全脱险,其实也是你们人格力量的感召。”
  
  罗隆基不敢领受了:“吴先生这么说,我们真无地自容了!”
  
  转瞬间,吴克坚神思变得庄肃,道:“恩来同志特别向二位致意,大家一直盼着这一天!”
  
  张澜备觉温馨:“不敢当。不敢当啊!”
  
  罗隆基记起什么:“刚才袭击大卡车上军警特务的就是你们?”
  
  吴克坚点点头:“是我们解放军先遗队。”
  
  张澜惊讶了:“先遗队进城了?”
  
  吴克坚又点点头。
  
  张澜呵呵一笑:“要不是你们神兵天降,阎队副带着我们真准备拼出身家性命了!”
  
  阎锦文响叹一声:“咳,都急出我两身冷汗!”
  
  罗隆基大生感慨:“表老说得在理呀,无论在前线,还是在后方,你们实在了不得!蒋介石远不是你们的对手!”
  
  吴克坚握住阎锦文的手:“谢谢你们,为新中国做了一件大好事。”
  
  阎锦文一时间百感交集,无从说起,只道出:“应该,应该的。”
  
  吴克坚抬臂相邀:“快请--”
  
  他们此刻来到的正是环龙路59号的杨虎公寓。
  
  吴克坚伴扶着张澜拾级而下。他歉意地解释着:“表方先生,为安全起见,还要委屈你老和罗先生一天。”说着,手往地下室一引。
  
  “自己人不必客气。”张澜一眼瞄住地下室梯口:“噢,住‘防空洞’呀?想得周到。”
  
  罗隆基由田淑君陪着一进门,很有点“胜利大逃亡”人的盎然兴味:“这回当‘囚犯’,我两个可是一百个心甘情愿!”
  
  一围哂然。
  
  地下室内,床、桌、椅等一应俱全,早就“虚席”以待了。
  
  张澜巡顾着,满心慰悦:“倒别是一番天地!”
  
  罗隆基兴奋之下,不由“仰天长啸”:“自由啦!总算自由啦!不亲身经受囚禁,真体会不到自由的可贵!”
  
  大家一样地忍俊不禁!
  
  张澜见吴克坚看着表,便礼貌地催请:“吴先生有事就先请忙去吧。”
  
  吴克坚头一摆,回说:“到我们总攻击的时候了。用毛主席的话说,让大上海这座‘不夜城’回归人民!”
  
  一颗银色的信号弹划破了凌晨的云空。
  
  转瞬间的沉寂后,万炮齐发,火光冲天,顿时间天撼地摇!
  
  上海港湾里的最后一叶孤轮,在炮火中,无奈地踽踽流窜往东海。
  
  它到底还是走了--带着毛人凤、毛森们的失落与咆哮,去到中国的一个小岛--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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