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看了一眼手表,发出一声低呼。
“没想到已这么晚了。”她站了起来,“杰勒德大夫,真谢谢您请我喝咖啡。我得去写几封信了。”
他站起来,和她握手。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他说。
“啊,是的!你也有可能去佩得拉吧?”
“我肯定会尽力争取的。”
萨拉冲他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她走出房间要从博因顿一家人身边经过。
杰勒德大夫一直注视着,他看到博因顿夫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她儿子的脸上,他看到男孩的视线与她的视线相遇。在萨拉经过时,雷蒙德?博因顿微微侧了一下头——不是转向她,而是转向相反的方向……这是一个缓慢的、不情不愿的动作,看上去像是老博因顿夫人扯动了一根看不见的绳。
萨拉?金也注意到了男孩有意避免看她。她还年轻,又不是圣贤,因而不由得感到恼怒。他们曾经在卧车晃荡的走道里,进行过非常友好的谈话。他们交换过关于埃及的看法,一起嘲笑过赶驴的男孩和街头兜售货物者滑稽可笑的语言。萨拉告诉他,曾有一个赶骆驼的人满怀希望、冒冒失失地和她搭腔:“你,英国女士还是美国女士?”而她则回答:“不是,中国人。”那个人迷惑不解、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她感觉这个男孩一直像个热切、可爱的小学生——他的热切似乎都有点可悲。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原因,他却突然变得害羞、粗鲁——绝对是粗鲁无礼。
“我才不再为他自寻烦恼呢。”萨拉生气地想道。
萨拉虽然并不傲慢自负,但对自己的评价却也一直颇为不错,她知道自己对异性绝对具有吸引力,而她也绝不会甘受慢待。
她对这个男孩可能也有一点点过于友好了,这是因为,出于某种莫名的原因,她为他感到难过。
但是现在,很明显,他只不过是一个粗鲁、傲慢、无礼的美国年轻人!
萨拉?金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写信。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把头发从前额梳到脑后。看着镜子里一双困恼的栗色眼睛,她开始思考自己的生活。
她刚刚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感情危机。一个月前,她解除了与一位比她大四岁左右的年轻医生的婚约。他们都被对方所吸引,但他们的性情太相似了,两个人意见不合,发生争吵都是常事。萨拉个性很强,不能容忍对方心安理得地实行独裁。和许多充满生气的女人一样,萨拉相信她自己,祟尚力量。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希望被驾驭。但当她真的找到一个能驾驭她的人时,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解除婚约让她很是伤心了一阵子,但她还算清醒,知道仅靠两性相吸引并不足以维系一生的幸福。她是特意给自己放这次大假的——一次有趣的国外假期,以便能在认真地重新投入工作之前忘记过去。
萨拉的思绪从过去回到了现在。
“我不知道,”她想道。“杰勒德大夫是否愿意与我谈论他的工作。真是了不起的工作。要是他能认真点对待我就好了……还是有可能的——如果他来佩得拉的话……”
然后,她又想到了那个奇怪的、粗鲁无礼的年轻美国人。
她毫不怀疑是因为他的家人在场,他才会作出那么古怪的反应的,但是,她仍然有点蔑视他。像那样完全置于家人的控制之下,真是太荒唐可笑了,尤其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
但是……
一种怪异的感觉突然震动了她。当然,这一切本身就有些古怪,不是吗?
她突然大声说道:“这个男孩需要拯救:我一定要想办法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