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听到楼上似乎有脚步声。贝亚大概已经来了,正在房子里到处找我吧。我也该离开这个小礼拜堂了,于是我转身走回楼梯口。正要上楼时,我发现过道的另一头有个锅炉,而且暖气的功能依然良好,和地下室的其他旧设备迥然不同。我记得贝亚说过,多年来,中介公司为了要替阿尔达亚的旧宅找买主,曾经整修过屋内的部分设施,可惜,房子还是卖不出去。我走近这个暖气设备,仔细地研究了一番,那确实是个小型热水炉,我脚边有好几桶煤块、一些碎木片和好几个罐头,我猜里面大概就是煤油了。我打开热水炉的小炉门,探头往里面张望了一下。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炉里的架子显然用了许多年,虽然令人失望,但我还是往里塞满了些煤块和碎木片,然后再淋上一大片煤油。这时候,我似乎听见了木材断裂的声音,便回头张望,忽然,沾满了血迹的刺状物从木材堆里突现出来,而我身陷于阴暗中,真怕那个仅有数步之遥的耶稣基督会带着一脸豺狼似的奸笑向我扑来!
和烛火接触的那一剎那,火炉里的烈焰突然发出金属般的轰响。我关上炉门,往后退了几步,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能完成原计划。炉火勉强地延烧着,我决定还是到楼上去看看成果吧。上楼之后,我在大厅里等贝亚,却一直不见她的倩影。我估计,从我进来到现在,应该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我真害怕自己的欲望会落了空,为了平复心中的不安,我又想去检视一下暖气设备,看看我引火取暖的壮举能否成功。但所有的暖气都让我大失所望,它们全都凉得像冰块一样,不过,倒是有个例外,有个大约三四个平方的小房间,像是个浴室,挺暖和的,我猜这应该就在火炉的正上方。我跪在地上,享受着暖暖的地砖。直到贝亚找到我的时候,我还是这个姿势:蹲在地上,像个傻瓜似的摸着浴室的地砖,脸上挂着愚蠢的笑容。
当我回首当时的情景,试着重新拼凑那天晚上在阿尔达亚旧宅里发生的一切时,惟一能够把我的行为合理化的借口就是:当你才十八岁时,不懂得玩弄什么花样,又没有经验,一个老旧的浴缸,轻易就能变成极乐天堂。我只花了几分钟就说服了贝亚,于是,我们把大厅里的毛毯拿了过来,两个人躲在这间小浴室里——两枝蜡烛,几件老旧的卫浴用具。贝亚一听我那套气象学的说辞,就信以为真了,地砖散发出的暖气,很快就溶化了她的恐惧,因为她认为我在炉子里生火实在太疯狂了,说不定会把整栋房子给烧掉!接着,在红色烛光的映照下,当我颤抖的双手正解着她的衣服时,她笑了,她笑着找寻我的目光,她的表情告诉我,从此以后,直到永远,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而她却早已经历过了。
我还记得,她坐在那里,背靠着浴室的门,两条手臂向下垂着,摊开的手掌朝向我。我还记得,当我用指腹轻抚她的颈部时,她仰起脸,挑逗着我……我还记得,她是如何拉着我的双手,放在她丰满的双峰上;我也记得,当我无聊地捏着她的乳头时,她的眼神和双唇微微颤抖的模样。我记得,当我的嘴唇在她的小腹上寻寻觅觅时,她终于在地板上躺了下来,接着,她那双白皙柔嫩的大腿热情地迎接了我。
“你以前做过这件事吗?达涅尔……”
“有啊!在梦里。”
“我是说真的!”
“没有!你呢?”
“没有。可是,你没跟克拉拉·巴塞罗做过吗?”
我噗嗤一笑,大概是在笑我自己吧!
“你对克拉拉·巴塞罗了解多少?”
“完全不了解。”
“我对她的了解比你更少!”我说道。
“我才不相信呢!”
我靠近她,凝视着她的双眸。
“真的,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做过这件事。”
贝亚露出娇羞的笑容。我的手滑进了她的大腿间,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寻找着她那娇嫩的双唇,我确信,此时此刻,野蛮一定会战胜理智。
“达涅尔?……”贝亚轻声叫我。
“怎么了?”我问她。
她始终没有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突然间,一阵冷风从门缝底下钻了进来,接着,忽然刮起的强风吹熄了蜡烛,我们俩面面相觑,刚才那一瞬间的激情,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年前的旧事。我们不久便发现,有人在门外。我在贝亚的脸上看到了恐惧,一秒钟之后,我们身陷黑暗。
接着传来了粗野的敲门声,仿佛有人拿着钢球撞门似的。
我在黑暗中摸到了贝亚,马上将她拥在怀中,两个人缩在浴室最里面的角落里。接下来,是第二次敲门声,巨大的声响甚至震动了墙壁。贝亚吓得大叫,缩着身子躲在我背后。忽然间,我似乎瞥见有股蓝色的烟雾正在走道上蔓延,还有蜡烛燃烧时散出的蛇形烟雾,一圈一圈地往上飘着。门框的影子看起来就像一颗尖锐的毒牙,接着,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阴暗的门槛上看到了一个有棱有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