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探头出去,张望着走道上的情形,心里很害怕,或许也很期待那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闯进废弃别墅借住一宿的流浪汉……然而,什么人都没有,连蓝色烟雾都顺着窗户飘了出去。贝亚缩在浴室一角,全身颤抖,一直低声唤着我的名字。
“什么人都没有啊!”我说,“说不定只是一阵风而已。”
“风是不可能吹出这种撞门声的啊,达涅尔,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回到浴室后,我把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来,把衣服穿上,然后我们去看个究竟。”
“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我们马上就走。不过,我想先确定一件事。”
我们摸黑匆匆穿上了衣服,不到几秒钟,就已重见光明。我从地板上拿起一枝蜡烛,重新将它点燃。一阵寒风刮进屋内,一时间,仿佛有人打开了所有的门窗。
“看吧?是强风作怪!”
贝亚无法茍同,还是默默摇着头。我们转身走回大厅,一路掩着手上的蜡烛,以免被风吹熄。贝亚屏息凝神地,紧跟在我身后。
“我们现在要干什么?达涅尔……”
“只要一分钟就好。”
“算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好吧!”
于是,我们掉头往大门口走去,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了它,两个小时前走道尽头我一直推不开的那扇木门,这时居然半开着。
“怎么了?”贝亚问。
“你在这里等我。”
“达涅尔,求求你了……”
我跑进那条走道,手上的蜡烛被风吹得颤颤巍巍的。贝亚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着我。我在木门前停下脚步。站在门口,隐约可见通往楼下的大理石楼梯。我走下楼梯。贝亚拿着蜡烛,站在门槛上愣住了。
“拜托你,达涅尔,我们走吧……”
我踏着楼梯往下走,一直走到最底下的楼梯口。被我高举着的蜡烛,映照着那个长方形的房间,每一面的墙壁上都挂满了十字架。这个房间,阴冷逼人,前方有一块大理石石板,石板上又叠放着另一块,我觉得两块东西很相似,都是白色的,只是尺寸不同。这时候,烛光摇晃得厉害,我想,那说不定是两块彩绘的木板吧。我往前跨了一步,立刻真相大白:原来是两具棺材,其中一具甚至不到六十厘米长。我吓得背脊发冷。那是个孩子的石棺。这里是个地窖。
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还是继续往前,向大理石石板靠近。然后我伸出手,摸了它。我发现,两具棺材上都刻着名字和十字架。一层厚厚的灰尘把名字盖住了。我把手放在那具尺寸较大的棺材上。慢慢地,就在我不停地想着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的同时,我抹去了棺材上的灰尘。在红色的烛光下,有一行几乎让人看不清的小字:
佩内洛佩·阿尔达亚
1902~1919
我愣住了。冰冷的空气拂过我的皮肤,似乎有某样东西或某个人正在黑暗中移动。这时候,我往后退了几步。
“马上离开这里!”有个声音从暗处传出。
我立刻认出了他。拉因·谷柏,那个恶魔!
我立刻冲上了楼梯,到了一楼后,抓住贝亚的手臂,拖着她快速往大门口冲出去。手上的蜡烛已经掉了,我们只好摸黑往前跑。贝亚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会紧张成这样。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我无法停下来向她解释,任何时刻他都有可能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挡住我们的去路。还好,大门就在通道前方了,门框上已经出露出方形的亮光。
“大门锁上了。”贝亚在我耳边低语着。
我马上把手伸进口袋找钥匙。每秒钟我都在回头张望,我知道他已经从通道尽头慢慢往我们这里走过来了。就是那双眼睛。我的手指碰到了钥匙。我紧张地把钥匙插进去,打开门,一把将贝亚推出门外。贝亚应该已经从我的声音里听出了恐惧,她快步从花园往外走去,直到我们直冒冷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们终于已经回到了蒂比达波大道的人行道上。
“刚刚在地下室发生了什么事?达涅尔,那里是不是有人?”
“没事。”
“你脸色苍白啊!”
“我是很苍白。好啦,我们走吧!”
“钥匙呢?”
我把它留在那儿了,还插在了钥匙孔上。但是,我不想回去拿了。
“我想大概是出来的时候掉在路上了,我们改天再回去找吧!”
我们沿着大道快步往下走,转进了另一条人行道,直到站在距离阿尔达亚旧宅几百米外的黑暗中时,两人这才放慢脚步。这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灰尘,心中暗自感激着夜色的掩护,因为当恐惧的泪水从我的双颊滑落时,贝亚并未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