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悲欢(3)

“每天早上我父亲起来帮我做早餐,牛奶、烤山芋。我母亲早上懒得起来,就在屋里开留声机放唱片。那些音乐对我影响很深,我后来学古典音乐,就是从母亲这儿启蒙的。那时母亲找了个宜兴的保姆刘妈,她后来把她十六岁的女儿同弟带来了,专门抱我妹妹。她早上经常带我们去买油条、烧饼。虽然事隔很久,但那段记忆我老是忘不掉。

“从丹凤街中央大学宿舍搬到傅厚岗后,我们家的房子是大了,有大花园,可父母之间不和睦了。总见不到父亲,他就是在家,也是画画,要画好几道才完成一张。那时起,我对我父亲印象比较淡,有时他带学生到郊区去写生,也带我去。

“一九三四年他们从欧洲回来,关系也比较好。那时我早上起来都要到他们房间去请安,一人亲一下,然后下楼吃早饭。以后父亲就出走了,到广西去了。”

在南京出生的徐静斐(丽丽)与哥哥徐伯阳有同感。在她看来,傅厚岗的徐家生活是富足的,简直有点奢侈。她从童年到少年,作为徐家小姐什么都不愁,在众人呵护下度过了最难忘的日子。她说:“那时,我们家里有六个佣人。”

六个佣人?我不敢想像:“家里多出六个人,有多少活可做啊?”徐静斐给我描述了当年中央大学教授家的排场生活。全家人靠徐悲鸿300大洋薪水过活,当然还有绘画收入,蒋碧微不用外出谋职,丈夫养家似乎天经地义。家里有六个佣人忙,三女三男。但是并不存在经济负担,当时物价很低,人们购买力相对很差,教授的钱足够了。

徐静斐说:“从宜兴老家来的刘同弟,专门带我。有个丫头叫阿脚,在我们家带我哥哥伯阳。刘德宝,是我们家看大门的,刘同弟的哥哥。刘同弟妈,我们叫她刘妈,管烧饭,她是最早来我们家的,后来刘妈又把她的一家人,都从乡下接来了,在我们家做事。史坤生陪我父亲裱画,买古董,拿古董的,一直在打杂,以后和刘同弟结了婚。还有个阿金,是拉黄包车的,负责送我们兄妹俩上学,放学了再接回家。那时没汽车,出门就是坐黄包车。”

徐静斐对刘同弟的感情很深,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刘同弟已经七十多岁,称得上最熟悉徐悲鸿一家的人,一辈子跟徐家所有的人分不开。她是宜兴同乡人,跟着母亲到南京徐家当保姆,把徐静斐从小带大。徐悲鸿与蒋碧微分手后,她又跟了蒋碧微多年,跟到台湾,直到蒋碧微晚年,她也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才离开,回到子女身边。

当我打电话到台北的刘同弟家,说我要采访她。老人家听力很好,声音洪亮,一口浓重的宜兴口音,透着一种兴奋:“你要问徐先生的事,多啦,我能说啊。我十几岁到他们徐家带小孩,后来跟蒋先生,一直跟到六七十岁离开,以前没有人问我啊。”

她说她在家摔了一跤,腿脚不方便,走路要撑支架,要不然她就回大陆看看了。

“那时徐先生和蒋碧微有两个小不点嘛,他们在南京啊。后来徐悲鸿就叫他的丈母娘,找宜兴人来看他的宝贝女儿、儿子。那我妈妈乐的了,还种什么田啊,到南京去多好,好像出国一样的。那个时候,到南京是这样子,那个时候我只有十几岁了。他的女孩子小嘛,我都喜欢抱她、逗她。小孩子一哭了,我妈妈没有旁的,就骂我没带好,小孩子哭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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