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下午起风之后,我们小憩着观赏湖中巨大的水纹缓缓散开的时刻,那是真正的拍天之浪,而且是冰浪。青海湖沸腾了,泛滥了,聚攒大自然的野性,将大理石般的冰块甩向天空。那冰块小的有半间房子大,大的简直就是一面高墙,在空中扭着旋风舞,之后,便稳稳地在湖岸上立定,越集越多,顷刻就成了一座高大浑厚的冰坝。
冰坝把荒原和大湖间隔成两个世界,而坝址所在,正是我们刚才观景的地方。我实在想不起我们是怎样逃生的,大概是样子太狼狈了,不愿去想。可有一个问题老在脑中回旋:在荒原,在大湖面前,到底是我们玩了风景,还是风景玩了我们?
应该感谢的是,开湖的放荡不羁、威势赫赫的尾声,让我们在它的气势面前步步入彀——忧伤和怨愤不知不觉消逝了,只留下恐惧和淡淡的感奋,还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自卑感。是的,我无权批评大湖,因为我渺小。我无权批评荒原,因为我怯懦。我无权批评贫瘠和苍凉,因为我本身就很贫乏和苍白。父亲,安息吧!你说过:”是男儿就要死于边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