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鸥听出了弦外之音,她蹙了一下眉头,将话题岔开了:“说吧,约我来,想告诉我点什么?”
贾思谋看着她:“我有一打以上的消息要和你分享,有好消息,有坏消息。你是想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还有,王若一回来了吗?”
沈鸥:“他从苏联回来了。还是说说正题,先告诉我最坏的消息吧!”
贾思谋看着她:“你的直觉怀疑是对的,你在湖里问我是谁,不错,我就是你问的那人!”
沈鸥大惊:“原来真的是你,你是剑桥?你怎么会成了一个资本家?你到银山来干什么?”
贾思谋看着她:“对,我就是徐剑桥!这就是坏消息了,我们分别十七年以后,你是共产党的公安侦察科长,而我,成了剥削阶级队伍里的资本家,我们成了对头!”贾思谋顿了一下,“不过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觉得你身边现在已经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了吗?”
沈鸥对他又信又疑,觉得他有些故意制造气氛,危言耸听。
贾思谋继续说:“想不到我们这群死了父母的人又聚在一起了,我们的父辈究竟是怎么牺牲的,你了解吗?”
“是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他们,这笔血债你应该很清楚!”
贾思谋摇摇头,拿出薄薄的两页纸:“他们是被出卖的。这份东西,是从军统那儿弄来的,记录了当年你我父母是怎么被出卖和枪毙的。这上面有曹锦州的签字。我并不信,因为我没见过他的字,你跟他熟,所以请你告诉我,他的签名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鸥像触电一样睁大眼睛,看到“曹锦州”三个字,随即沉默不语。
贾思谋和沈鸥静对沉默着。老板娘进来加水,看到他们满脸沉痛与严肃,猜不透二人的关系。
贾思谋神色凝重,等老板娘出去,他急切地说:“这件事在我心里搁了十七年!看来,我的怀疑是这样:美人蕉行动是一个大陷阱,一个经过精心策划的布局,而且是个死局,你连想都想不到!‘美人蕉计划’一旦启动,就是银山三十万人的性命,你救不了这三十万人,谁也救不了!只有我了,我,贾思谋!扮演一个替死鬼,一个黑心的资本家,一个罔顾人命的反革命,枪毙我的时候,我相信国共两党无不拍手称快!”
“真的?”沈鸥皱起了两道秀眉。她想起了什么:“今天进你公司的那个女人是谁?”
“有些人和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只能这么说。”
“你在故弄玄虚!告诉我,你让刘老田帮你做什么事,他才招致杀身之祸的?”
“刘老田当年为地下党跑过交通,所以我请他帮我看鱼,他爽快地就答应了!”
“他就为此而死?刚才角头村大傻也是下湖抓鱼,回来就死了!”
“所以你看懂这个局了吗?刘老田和你说的大傻都是无辜的人,他们本来好好的,但无意中闯进了这个局,他们的死就注定了!刘老田根本不识字,那个字是谁写的,我也在猜,所以我约你来就是要提醒你,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局,布局之人不惜草菅人命来维护它!作为公安人员你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错就步步错,最后布局之人的阴谋就得逞了!”
沈鸥觉得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凭什么相信你?”
贾思谋审视着她,叹了口气:“想不到你对我如此提防!也难怪,我们分别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我从上海来,至于我怎么是资本家,这不奇怪,我父亲当年就是资本家!”
“不,他是革命者,是共产党员,是烈士!”沈鸥大声抗辩。
贾思谋说着站了起来:“记住,当你有难的时候,一定会有人站在你身后,那个人就是剑桥哥哥!”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沈鸥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面前的他,正是自己曾苦苦寻找的儿时伙伴,曾是她和若一的小偶像,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失散的比亲人还亲的人。现在他又出现了,本应又惊又喜。他还是那个稳重洒脱,亦正亦邪的剑桥,他还是那么会照顾人,他说的话,还是那么温暖,那么值得信任。但他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两人再像从前一样亲密。共产党和资本家,有太多对立的理由,况且,他还是案子的嫌疑人……沈鸥痛苦地想道:即使人还是原来的人,但也渐渐隔山隔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