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春 11(4)

   也正是此刻,三春见跳蚤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三春叫道:“跳蚤!”跳蚤看过来,道:“嘿,还有闲听书!”又见旁边老头拿了一个碗,替李兆寿收钱,跳蚤是好动的主儿,抢过去道:“我来收我来收,你老头子摔坏了骨头这点钱可治不起。”抢了那碗过来,挨个儿收钱,且道:“多来点多来点,老头说书不容易,没准明天躺床上起不来你们就再也没得听了。嘿,是不是有人要走,都别走哦,谁要走把耳朵割下来留这儿。”又遇上妇女抱着小孩子也来凑热闹的,手伸进口袋半天掏不出一个子儿,又自作主张道:“算了算了,你别掏了,要掏出钱来回家被老公剥了皮。”众人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都笑了,想走的却也不敢走。这跳蚤长得黑瘦,貌不惊人,但凡了解的人,却知他有威慑力。因他曾经和村里有势力的安雄一家打架,安雄有四个儿子,行事也颇为嚣张,一般人家都畏惧。跳蚤被安雄的两个儿子夹攻,逃进家门,取了一把柴刀出来,安雄的两个儿子看那架势,兵分两路抱头鼠窜。跳蚤且不饶过,将他小儿子追到池塘里,拿着刀盯着,不让上岸,又拿石头要将他砸死,直到安雄夫妇赶来跪下求情才饶恕,这一仗打得安雄一家不敢报复,忍气吞声了,跳蚤不要命的蛮横名气也传了出去,加上他又喜欢替人出头,一般人当他是刺头,既服他又不敢惹他。
  
  跳蚤把钱收完,将一碗花花绿绿的票子和硬币搁在李兆寿面前,道:“老头,我做事还利索吧!”李兆寿嘿嘿笑了,边上的老头夸道:“后生仔里数你仗义。”跳蚤得意道:“就是,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种人,以后你说书光说我就行了。”叫道:“三春,走人!”很洒脱地拉着三春往街上去了。三春道:“从下午就开始找你了,知你去县里,后来又到录像场去找!”跳蚤撇嘴道:“我怎么可能去看那狗屎录像,都是往县里看的,有好片子,《纵横四海》《赌神》,都是潇洒的片子,这里看不到。你知道吗,现在我坐车去县里没人敢跟我要钱!”又道:“你好像也蛮潇洒的,干什么了呢!”三春神秘道:“好事,我一想到有好事做就来找你,想想全村也就你一个人能干,我现在做的事就是录像里面有的。”跳蚤道:“说嘛。”三春道:“有老大,有马仔,有威风,小马哥有多潇洒咱们就有多潇洒。”当下三春将自己回村专程找他的缘由说了一遍,跳蚤当即颇为赞许,两人又瞎掰了些逞强斗勇的事,约计次日一起去县里。
  
  回头来说常氏,因还会钱是家里一大负担,成天干拆东墙补西墙的事。虽说夏季里每天有那茉莉花,但常氏又不是抠钱过日子的妇人,只要儿女们要吃喝用钱,但凡口袋里有的都会掏出来,日子又颇为排场,只等到那用钱时刻,便习惯临时抱佛脚。这个月的会,那些会脚的钱倒是都收齐了,自己却要短人几块,因此又跟标了会的说去。因常氏的话头颇软,许的承诺又好听,人家便都依了她。虽然如此尴尬活计,常氏也不放在心上,都是乐观的,一心信着儿子将来能有出息的。正赶巧,刚回了家,却碰上一桩好事。三婶过来道:“横坑那边有消息了,砖厂一个技术工卷了会钱带着老婆孩子跑了,砖厂听得二春是有技术的,可过去试试。”常氏听了,振奋得很,道:“哎哟,我儿时运真的来了。”叫道:“二春二春!”厅前厅后都没有影子。细春回道:“又到榕树头下棋了可能!”常氏道:“你且去叫来,说三婶这里有事!”细春出去叫了,片刻果然把二春叫了回来。当下三婶如此这般地说了,嘱咐明日一早便去横坑,二春内心也欣喜不已,又告知了老婆,那份心情恰似:笼中鸟入林,池里龙飞天。
  
  次日二春吃了早饭便上路了。那横坑,说远又远,说近又近,若从马路坐车去,得绕过漳湾镇才到;若从山路过去,则须翻过一座岭,年轻后生半个小时即可到。常氏拿了车钱,让二春从马路去。到了横坑,先问某某家在何处,找到了三婶的大妹,带了去砖厂。那砖厂就在村边,靠着山头,下面即是马路。刚爬上山坡,那砖厂的厂长就看见二春,知道了来意,问道:“做哪个工序的?”二春道:“烧窑。”厂长道:“正好,去替了卢师傅,让他去睡会儿。”二春便到了窑里,替了卢师傅,专心照看那一窑砖来。这一看,两日后才出来,回了一趟家。常氏心里早有疑问,道:“能做得下去?”二春道:“能做,我得带些衣服去,两三日能回来一趟。”又跟雷荷花说了如此情形。歇了一日,带了几件破烂衣服去当工作服,又往横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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