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高岩想去捂她的嘴,她却自己先捂上了,但还是遭到了小宝的大声抗议:“妈妈,妈妈,你小点儿声,我都听不清姐姐的翻译啦!”
忽然,又一声大喊在高岩耳边炸响:“高岩,气死我啦!”他回头一看,是妻子站在门口,一脸的气急败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妻子看出了什么异样?高岩大气不敢出,小心试探地问:“李玲,出什么事了?”妻子没理他,径直走到许琴面前,将一张打印纸递给她:“许琴,你快看看吧,罗拉联合好几家邻居,要上法庭去告你呢!”
许琴大惊失色:“天哪,我才来三天,犯什么事儿啦?”手一哆嗦,酒杯滑了下去,血腥玛丽在雪白的羊毛毯上炸开了花。
看来李玲急糊涂了,忘了许琴不懂英语。高岩便把打印纸拿过来,一目十行看了一遍。原来是许琴家门前的草地长荒了,罗拉他们告许琴两大罪状。第一,破坏了社区的环境。第二,杂草籽儿随风飘落邻居家,使原本品种纯正的草坪长出了杂草,要求许琴赔偿损失。
妻子说:“这是一封联名起诉书,好几家都签名了。刚才罗拉还让我签名呢,我说拿回来看看再说。”
高岩突然觉得有了主意,大约就是刚才说到狗咬狗时,给了他一点儿灵感。他问许琴:“当初交接房子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在呀,我朋友也在。”
“你记得她说过园丁的事儿吗?”高岩又问。
许琴说:“肯定没有。只说过水、电、煤气、地税、保险从什么时候归我交。我朋友一句一句给我翻译的,我记得很清楚。”
高岩说:“看来这事儿还有戏。”便翻出了那张女中介的名片。记得她叫艾米,便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这帮中介为了多拉客户,手机二十四小时都是开着的。一通问候的废话说完,高岩直接切入正题,问她办理房屋过户时,是否必须向新房主交代水电煤气等项事务的过户问题。她说当然。
“那么园丁呢?”高岩又问。
她又说了一个当然。
高岩再问:“那你是否记得在许小姐办理过户手续时,讲过园丁的交接问题吗?”
艾米迟疑了一下:“我应该讲过。”
高岩说:“你应该讲,但是你没讲。许小姐和她的朋友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有什么问题吗?”艾米有些心虚,也有些不耐烦了。
高岩说:“有非常大的问题。许小姐三天前才真正入住,之前整整两个月没有园丁打理,草长荒了,杂草籽随风飘散,邻居们准备联名起诉,要求赔偿损失。”
“告谁?”她问。
高岩说:“当然是告许小姐,但是许小姐也要告你。”
“告我什么?”艾米大吃一惊。
“告你失职!”高岩对着话筒大喊一声。
艾米沉默了一会儿,换成了一种柔和的语气:“高先生,请你转告许小姐,我们应该能够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高岩说:“我知道你能。你在这几条街买卖房子好多年了,大多数住户你都认识。这次的发起人是罗拉,也许你今天晚上就应该给她打个电话,把其间的过程和误会告诉她。”
“我想我会的。”艾米说。
高岩说:“好,我等着你的回话。”
电话的免提一直开着。李玲已经把高岩和艾米的对话一一翻译给许琴听了。许琴仍是不放心,忧心忡忡地说:“高老师说邻居们告我,我要告中介。我怎么告啊?美国的法律我一窍不通啊。”
李玲笑着安慰她说:“别担心,高岩是在吓唬她。真打官司也不怕,找个律师,认定她失职,你就赢了。”
高岩还没抽完一支烟,艾米来电话了,说罗拉已经承诺不向法庭起诉,但不放弃赔偿要求。高岩向她表示十二万分的感谢,并告诉她,下面的事由他来解决。如无意外,就不再打扰她了。
许琴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逃过一劫。”
李玲说:“其实罗拉就是给艾米送了个顺水人情。她要的是钱,打不打官司并不重要。”
高岩说:“对咱们来说,可太重要了。为这种事上法庭,实在丢人。上次在法庭上,那帮老美借题发挥,说你们中国人就是不讲公德,破坏环境,降低社区生活水平。第二天,当地报纸还发了报道。我的清华校友纷纷打电话来声讨我,有人甚至说,你干脆去跳金门桥吧!”
许琴说:“好可怕啊!算啦算啦,破财免灾。让她说个数,明天就点给她。”
高岩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一步。许琴,明儿个早点儿起,我带你去罗拉家道歉,反正说几句软话也没什么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