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排除经济风险,严格控制预算,康伟率领队伍进行了多次科学论证,最后决定膜结构承包人不能公开招投标,只能谈判竞标。
采用国际竞争性谈判方式是招好棋,但康伟说了不算,必须让国家计委重新发文,偌大的国家部委重新发文谈何容易?康伟亲自带队多次找北京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苦口婆心地说明购买ETFE膜不能公开招标的原委,然后再以北京市委的名义告诉国家计委改招标为邀标。
招投标是中国的独创,其初衷是营造良好的竞争氛围,确保阳光工程。公开招投标对康伟个人没有任何风险,坐那儿等结果就行了,天塌下来有政府招标办顶着,但承担巨大风险的是奥运工程项目。如果改为邀标,那么他就责任重大,出了事儿吃不了兜着走,谁让你出邀标的馊主意?事关重大,康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必须以国家利益为重。千钧一发之际,康伟得知国家计委的主要领导马凯、刘志要出差,人已经去了首都机场。他马不停蹄赶到首都机场,将连夜写好的报告递交给马凯,向他详细说明了招标与邀标的利害关系,马凯听了汇报,当场批文下发。
拿到了国家计委的令箭,康伟就请3家德国公司分头来北京谈判。这是一个世界瞩目的奥运项目,决不能出丑闻,要在公平、公正、合理上下功夫。3家公司都报出了价格,最低的报价也远远高于国家计委限定的亿元。康伟喝过洋墨水,多年的外事工作经验使他了解西方人的思维方式和处世原则,德国人办事认真,讲究诚信。他亲自向每个公司的招标人详细地介绍情况,爽快地摊牌:你们要想中标要做好准备,我们的成本控制目标是有的,膜结构的产品质量是不能降的。你们竞标这次可能不赚甚至赔钱,但将来前途无量,因为水立方是世界上最大的膜结构建筑。我明确告诉你,我和上一家公司谈过了,他们要价亿元,超过了我的成本控制目标。你们出多少钱?你们报个价我还要和第三家谈,你们的产品质量都不错,最终选择谁当然要看报价。
按照中国人的思维习惯,谈判最忌讳把底露给人家。这种直肠子不是二百五吗?精明的康伟何尝不想留一手?但国家计委批给他的钱只能使他彻底摊牌。东西方文化有很大的差异,这种逆常规而动的谈判方式对付中国人不灵,可与西方人打交道,兴许会灵验。德国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偏偏喜欢这种直肠子,纷纷做出回应。
在康伟的智囊团中,有一个重要人物叫做吕静。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山东姑娘是水立方负责成本预算的副总经理,也是一个精明的管家婆。2004年底,康伟曾经派她到这些公司所在的德国大本营考察,洽谈采购ETFE膜的业务。吕静认真地审阅德国公司的竞标文件,仔细地看有没有下套、埋包袱,发现德国FOILTEZ公司的回标对商务条款的回应很好,没有埋地雷。相比以往有的公司低价中标,高价结算,这家公司的回应更有安全感,她对其做合理的成本分析,对产品质量心中有数后,打算选择这家。她是沈阳建筑工程学院工民建专业的高才生,一直从事建筑经济工作,是成本控制管理造价工程师。她给康伟写了份报告,自以为写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这份报告康伟整整改了7遍。她深深地感到康伟不愧是学经济出身,对工程预算是内行,在他身边工作,你不能有丝毫马虎,必须有三头六臂。
康伟走马上任时,上级让他签责任书:“奥运场馆出了问题就地罢免。”他有点不高兴,干不好了就地罢免,难道干好了就地升迁吗?每当他不愉快时,他就想起了童年父亲对自己的教诲:“你要记住,人这辈子只要努力了就行,不一定非要达到目的。”
康伟是个拼命三郎,整天忙得团团转。他每个月的手机费在1200—1500元左右,有时候打到下午,耳朵都嗡嗡响。超负荷的工作把他撂倒了,他发起高烧。大伙儿把他送到医院输液,谁知他输完液拔出针头就赶往工地。别人好说歹说他也不听,还振振有词:“现在正是抢工阶段,我这个董事长怎么能躺倒呢?”
竞标文件评审之后就进入技术评审阶段,技术不可能和商务搅和在一起,一定要搞清搞透搞深。经过水立方团队公正公开合理的评审,敲定了德国的FOILTEZ公司。康伟机智地对FOILTEZ公司的代表说:“你们公司生产的ETFE膜不错,我们打算买。但你们一定要把价格再压下来。我们买的量很大,你们虽然这次可能没有多赚钱,但我们是首次使用这么大量膜的奥运会场馆。作为2008年奥运会的主办国,其广告效应会给你们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