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工作完毕,迅即直飞东京。数天悠闲吃逛睡聊。松坂牛肉完全满足我偶尔虚荣刁钻的脾胃。姊在商场遗下两双刚购入的花俏高跟鞋;事隔一天,鞋居然安然无恙。日本人热情领她往认领处取回。姊欲请我豪吃全蟹宴,庆祝失“鞋”复得的!!我说先别忘了感谢上帝。东京回港,终能腾出时间,安静地重整囤积在我脑中的感想(受)。
巴黎之行,纯属美的表达,套上崭新漆皮红衣,挂上价值不菲的手袋,我的任务就是“美”和“时尚”。努力挤出媚态,拍摄了数辑极为满意的照片,两个工作天,终于大功告成。巴黎之行,外在的包装比内在的想法来得重要。出席有关时装的场合,美丽高尚的衣饰,就成了自身“最强的胄甲”。望着整装后的自己,我忽然有种“超人变身”的快感。
追索巴黎前的老挝行,综合各路朋友最踊跃的问题,竟然不是:“我们可以为山区的贫民做些什么?”反而是:“你有没有喊?”
喊,似乎是作为这等慈善探访的重要卖点!!!我语塞。我没有哭。亦不想哭。山区的贫民并不需要外地人额外的眼泪,他们真正需要的是帮助支援。哭的背后意义是怜悯,但假若怜悯尽头并没有产生助人的动机,这种眼泪就成空壳。悲天悯人地流下热泪,最终却提供“零”帮助,往往是你我都会犯下的短程慈悲。我在老挝的时间很短,数天时间,行程连绵,滴滴珍贵,我挤不出时间哭哭啼啼,我最关切的是我们到底可以协助什么?如何改善山区贫民的生活?宣明会又在持续建树些什么?
捐助。助养。是非常直接而有力的帮助。
捐款并不只是用于即时喂饱贫民的肚皮,捐助可让村民有资金建设鱼塘、开垦土地种植合适的果木、儿童得到教育,更进一步的理想,便是改善山区陈腐的茅屋。贫穷,确实不是一个简单随便的课题,不是“见饿拆饿”、“赠你米饭”这样简单,贫穷的背后成因千丝万缕,一个地方长期陷入贫困境地,实非一日之寒,三两年的花招,改变不了什么。宣明会同行Agnes Ting告诉我,宣明会在这等地方推行的计划,最短要用上十五年甚至十八年,我当时有股肃然。这些人员把青春押注在改善别人生活之上,如果心中没有某种炽热的信念默默支撑,恐难以长程镇守。这等工作虽然金钱回报微薄,但情操却让我心生敬佩。“把日子燃烧在别人的生命之上”,这可说是现世中的异路英雄。
助养儿童能提供直接教育。有了教育,孩子们的生命从此多了一重选择。山区,不再是唯一的生命出口。挨饿,再也不是一种既定的生活方式。因为我们的捐助,山区小孩和贫民,或许终能一尝饱食的美好滋味和自治社区的满足。
一年二千六百多块就可助养一个小孩,给他一份新希望,这投资的回报,不在金钱,在“爱”。本小却利大。
“提供协助,愈早愈好。”这是我深切的体会。
山区茅屋中有位十六岁的男孩,面上的青春痘溢发他的“娇羞”和“可爱”。我叫翻译姐姐问他:“爱读书吗?”他答:“爱。很想读。想当老师。”我内心即时有股声音:“我要帮助他。”询问同行人员助养之事,同行人员说:“超龄了。十六岁不是助养之列。”非常清晰的,这个男孩不被助养,就不可能有资金读书。讽刺的是,区区十六岁,却超龄了。我内心有股莫大的无奈和心痛。我想表达的是,假若这男孩没有多大个人志愿或独立思维,在村中大可随波逐流地过着挨饿挨冻的既定生活,大概是没有问题的。世界上,也许有些人本是属于“天生天养”的族群。现实却是,这十六岁的男孩早已环抱远大抱负,亦暗地拥有个人梦想和对读书的渴求..这进取的小脑袋,却无力地困在这片贫乏山区,男孩会是怎样在现实和梦想中交战和遗憾呢???看着这十六岁的男孩,奋力地跳着我们带来的大绳,我和助手努力地拨动,男孩则专注全力地配合弹跳,那一刻,他努力地表现(达)自己,村民的掌声令他面上绽发红光和自信。每个人都需要被“肯定”和“塑造”,这些山区到底埋葬了多少颗极具潜能的心智?道别的一刻,我跟他深深地拥抱。除了留下数包精美的饼干,我还能为他带来什么?一声叹声?一句无奈?我终于更确切地明白宣明会,正在努力用积极进取的方法,提供各类援助,正是为这些孩子们铺设出一份份希望和未来。不过,要谨记:帮助儿童,愈早愈好。16岁的他,早已失诸入学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