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显然是位才华横溢的大厨,也是颇爱卖弄之人。他在做奶白汁(一种用阉鸡胸肉末和杏仁乳熬制成的甜味白色肉汁)时,建议把汁分成两份,一半加进蛋黄和番红花,这样便可浇淋两种色泽的酱汁,一边是白色,另一边为鲜黄色,成旋涡图形(我读到这里,心想:怀特花哨的法式洋九层塔与白牛油双汁,到底还是源自意大利呀)。普拉蒂纳有时难以消受大师的花招,比方说,他直指大师的烤蛋“是一道做法愚蠢的菜,乃厨师的荒唐把戏”(大师用针在生鸡蛋壳上小心地戳个洞,而后架在火上烤,不时以针为柄,轻轻地转动鸡蛋,直到鸡蛋熟了)。大师也用肉来做馅饼,这个做法既备受争议,又带有法国风味,同时矫情得令人难以原谅。据普拉蒂纳说,这充分凸显“吾辈人士娇生惯养的口味”-此处指的是文艺复兴时期常见的盛宴-“我们都俯首听命于口腹之欲”,如今的人要吃肉馅饼,还有“鸟肉馅以及随心所欲的任何禽肉馅,就是不要蔬菜馅。他们讨厌本乡本土生产的甜菜叶、南瓜、芜菁、防风草根和琉璃苣”。
普拉蒂纳负面且离题的议论激起我的兴趣,对他来讲,当时已有做菜须奉行的传统手法。馅饼和饺子得包蔬菜馅,非得这样不可。且替大师讲句公道话,他大多数的食谱都中规中矩,遵循着既有的做法-1465年的既有做法。比方说,大师的南瓜馅饼用的是南瓜丝,南瓜用牛奶煮熟后,拌上帕尔马干酪,再加少许的姜、肉桂和番红花,后三样是文艺复兴时期常用的香料。这在当时即是传统做法,直到今天仍是:蜜莉安烧给我吃的南瓜饺子,用的即是此种馅料(但未掺文艺复兴时期的香料)。事实上,大师的食谱给我深刻的印象(阅读食谱时并油然而生一种怪异的乐趣),它们不单不同寻常(异国风味的香料、对糖的迷恋、因无烤炉故把锅子悬挂在火上的做法),而且承先启后、流传至今。这会儿,当我回顾我的洞穴小馆之旅时,讶然惊觉一件事:我在那儿吃的每一道菜,在普拉蒂纳的书中都找得到。
牛肚:我从大师那里获知,诀窍在于得煮上两遍(这也是蜜莉安的诀窍),煮第一遍时不可加盐(这样牛肚会煮不烂),同时得加进猪骨一起煮(“这样味道较好”)。
我吃了鳗鱼(我晚餐又到洞穴小馆报到,不乏有人为了吃鳗鱼而大老远开车前来)。大师的鳗鱼不是劈开来在火上烤,就是小火慢煨,接着配上洋香菜和醋,端上桌-蜜莉安也用同法烹调。
油锅里的旅程(19)
后厨机密
(美)比尔·比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