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锅里的旅程(12)

   怀特吃了一口肉(舀了一点儿面包酱汁),我吃了一口(舀起一点儿面包酱汁),然后朝他一望,看看他有什么想法。我往他那儿一望,大概是想了解自己有什么想法,我嘴里的东西好吃得令我感到惊喜。在美国的餐馆里可吃不到这个,根据美国法律,野味必须是畜牧养殖才成。
  
  “五天。”他说。
  
  “五天吗?”我问。
  
  “五天,这鸟熟成了五天。”
  
  “是的,”我说,“五天。”
  
  几乎所有的肉都经过熟成,熟成程序可促进酵素生长,从而分解肌肉组织,让肉变嫩。同时,由于水分渐渐挥发,肉味变得更浓。如果是野畜野禽,其天然的野味会变得更强劲。英格兰有一种做法,就是把野鸟吊挂在钩子上,直到鸟颈腐烂,断成两半。一过这个阶段,肉就会长蛆(运气不好的话,肉在这之前就已经生蛆了)。接着,这腐肉就被端上桌生食,食用时派头十足,必得虚张声势一番:你说你爱吃野味是吧?嘿嘿,我一直怀疑其中必有阴谋。在美国,通常是经济较不宽裕的人才打猎,英国则不然,打猎是地主的消遣。而要阻挡外人,有什么比偶尔请对方尝尝他们吃不到的滋味更棒的办法?野味难吃到这些人绝对不会想趁地主不注意时,偷偷跑去打猎。
  
  怀特又吃了一口,我又吃了一口。
  
  “我呢,会把它多熟成一会儿,”怀特说,“再多一下子就好。”他解释说,他以前做过熟成的实验。其实,他是这样说的:“我曾经把鸟熟成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八天、九天、十天、十一天、十二天、十三天、十四天、十五天、十六天、十七天、十八天、十九天、二十天、二十一天。”
  
  “你的结论是什么呢?”我问。
  
  “二十一天太久了。”他说。
  
  “很难吃吗?”我问。
  
  “根本无法入口。”他说。
  
  我们继续用餐,他吃了一口松鸡,我也吃了一口。
  
  “面包丁做得不对。”怀特说。
  
  我吃了一粒面包丁,怀特看着他的面包丁,那神情仿佛刚发觉叉尖有只小虫。“面包丁应该被松鸡的心和肝染成深色才对,”他说,“得把心和肝煮成膏状才对。”
  
  他尝了尝酱汁。“味道不对,比尔,是吧?”
  
  我尝了尝酱汁,就我尝来,那味道就像-呃,酱汁。至于对不对呢?我根本没概念。
  
  “这鸟上桌时,是可以附上酱汁,”怀特说明,“可是那酱汁必须很清淡。我个人偏爱烤肉时流出的肉汁,我就只用鸟的天然肉汁来做酱汁,别的都不要。这一款酱汁太花哨了。”他又尝了尝,“是用浓缩的小牛肉高汤做的,比尔,你说呢?”
  
  我又尝了一口,我的味觉大概不够灵敏,尝起来就像,嗯,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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