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厨的男人才是真男人(31)

   这样一来,把它们一个个排放在走入式冷藏柜的地板上时,即使脚踩上去(忙得不可开交时,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而且总是有意外发生),牛小排的酱汁也不致泼洒出来,沾上你的鞋底,然后等你终于有空去上洗手间时,在通往洗手间的路上留下丢脸的足迹。这会儿,标准的厨房备料作业已大功告成,那就是在客人尚未点一道菜前,大部分的烹调工作便早已完成(既然餐厅办得到,你怎么会办不到?)。这牛小排可以保存一周不坏。
  
  把肉煎黄,做煮汁,把肉放进汁中煨煮,取出肉,收干煮汁使成酱汁,凡此种种的步骤可说是放诸四海而皆准,只要是做炖煨的菜肴,都会用上。炖羔羊腱的做法如此,炖羔羊前腿肉的做法亦复如此,还有仔牛腱、野猪腿、鹿前腿肉,做法通通是这样。
  
  然后,在2003年12月2日,巴柏的肉品供货商拉傅利塔,提出一个审慎但隐然具有潜在历史意义的建议,他问艾莉莎想不想试试看用板肉。
  
  “板肉是什么?”她问。
  
  “板肉就像没有牛小排骨头的牛小排。”
  
  “没有牛小排骨头的牛小排?你的意思是说,没有那些必须丢弃的难看玩意儿?”
  
  “没错,就像完美的牛小排-梦幻的牛小排,天堂里的牛小排,柏拉图理想中的牛小排-可是没有骨头。”
  
  于是,五年来头一回,在接下来的星期四,巴柏的冬季菜单中并无牛小排,而换成了板肉。菜名仍叫“巴洛罗红酒肉”(何必改名呢?),而且就我吃来,味道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纳闷,酱汁因为少了可使汁更浓的牛小排骨头,是否少了一些劲道。当然啦,没有人知道板肉是啥玩意儿又可能落在牛的哪个部位。即便如此,华伦提很喜欢板肉,艾莉莎改变菜单后不久,他在休假日晚上到巴柏用餐,对板肉特别欣赏。真是天晓得呀!
  
  就这样,牛小排时代随着新的开始而告终,这是我的看法。不过前一阵子,我无意间读到英国烹饪作家简·格里格森在1979年发表的文章,她在文中致力重现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写到的菜肴。普鲁斯特在这部巨作的第二册一开头提到一顿晚餐,主菜为煨牛肉,据格里格森描述,这是一道用小火慢煨次级肉而成的菜式,食时佐以肉本身含胶质的酱汁。次级肉指的是一切不够花哨的肉,其中有好几种可以拿来做这道菜,格里格森自己偏爱爱丁堡的麦史云父子送来的货品。
  
  她是这样描写的:“这特别的肉是长条的瘦肉,取自肋骨的内侧,有很多种叫法,最普遍的叫法为肩胛腓力,也有称之为鲑切肉或鱼尾肉的。在法国时,我在我们街坊的肉店里,头一次看到这部位的肉,简直无法了解英国的肉店为什么不卖这种肉。”取自肋骨内侧的长条瘦肉?我去请教我熟悉的肉贩班尼,问他知不知道这种肉是什么名称。“嗯,”他说,“有好几个可能性,可能是烂糊牛排、扁方牛肉,甚或是苏格兰嫩肉。不过呢,很可能是板肉。”板肉?这倒有意思:巴柏的巴洛罗红酒肉不但没用巴洛罗红酒来炖,也不是皮耶蒙提乡土菜,它竟是法国菜。
  
  后来,我有天晚上跟着马利欧一起干活时,大胆提出一个将改变我人生的问题。我记得他提过,说不定哪天我可以试试看当领班厨师。我何时可以开始上工?我问他。
  
  “现在就开始,怎么样?”他对烧烤厨师说,“马克,过来一下。从今晚开始,你要训练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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